我看了看手表，在铁栅栏门附近盘桓的期间，现在已经过了十点的熄灯时间了。

我立刻说：“我正要回去，没看我正准备走呢么。”

说着，我扭头就原路返回。

赵天海在身后愤怒地叫道：“方明涛！你小子还是不是男人！见死不救算什么东西！”

“我见死不救？”我扭头冷笑，刚才我要是见死不救，你小子早被铁栅栏里面那东西给弄死了。但是即使我跟他说，这头倔驴也不会信，或者说凡是我嘴里说出的话，他基本都不信。

赵天海一指我，“你给我站住！先别走！刚才这门里有个女人，对不对？”

老王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不过我总觉得他的目光是落在我旁边的苏慧琴身上的，而她则瑟缩在我的身后。

我迟疑了一下，垃圾场里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实在说不好，但想来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如果我承认那里面有个女人，赵天海这个愣头青绝对非得要进去看看不可，黑灯瞎火的，垃圾场里一灯如豆，晦暗不明，我觉得进去就是找死，于是摇头说：“没有，我刚才没看见什么女人。”

“卧槽！”赵天海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方明涛，你睁着眼说瞎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赵天海骂人，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趣，这情窦初开的愣小子被那两条白胳膊迷得神魂颠倒了，真没出息……不过想来，如果没有苏慧琴掐我，我可能也比他好不了哪去……

我说：“现场有三个人，你，我，他。”我指着他说：“两个人说里面没人，就你说里面有人，你觉得是我睁着眼说瞎话的可能性大，还是你鬼迷心窍的可能性大？”

“嘿嘿，还是这机灵娃子说的对。”老王头笑咪咪地说，“这里解放前是个乱葬岗，穷人家里死了人，把尸体拿席子一裹就扔到这里，黄仙狐仙乱窜，蛇鼠横行，光天化日之下野狗就敢来刨尸体吃，根本没人敢在夜里来这边，就算是解放以后破四旧的时候，这里也经常传出闹鬼的事儿，你这憨娃子，怕是被鬼狐给迷了心窍哩……”

我心中一动，我还真不知道这所学校的历史，若是真如这老王头所言，这里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晦之地啊！真不明白怎么把学校盖在这里……

赵天海看看我，又看看老王头，再看看空无一人的铁栅栏门里，明显地犹豫起来，既想英雄救美，又担心自己真的迷糊了。

我趁热打铁，对他说：“我不管你怎么着，你想留在这里跟这个糟老头彻夜长谈是你的事，反正我要走了，明天还得上课，还有每周小测，我没时间在这跟你耗下去。你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拉倒，不关我的事。”

说完，我扭头就走，任凭赵天海在后面怎么吼我，我都不回头。苏慧琴一直紧贴在我的胸前，手从我的腋下伸过去，抱住我的后背，我能感受到她对老王头和那片垃圾场的惧意，即使是为了她，我也不能再留下去了。

一直走到学校的前半区，看着两排路灯在校园的主干路上延伸过去，我才算松了一口气，苏慧琴也不再颤抖。

我问她，“你怎么样？那个老王头很厉害吗？”

她现出身形，眉间半是疑惑，半是惊惧，迟疑地说：“我不清楚，反正他身上传来的气息非常阴晦、非常黑暗，就像站在地上向漆黑一片的古墓里窥视一样，总感觉古墓里会随时探出一只手，把你拉进墓里，再也不能出来……”

“那铁栅栏里的人，你看清了么？”我问。

她摇头，“那里面没有人。”

啥？我刚才骗赵天海，是不想让他在那里送掉了小命，怎么连苏慧琴也被骗了？

“没有人？”我问道。

她连续点头，“我感觉里面有生命，但那种感觉……不是人类的气息，倒像是另一种迥异于人类的生命……我不能确定。不过我能确定一点，不论老王头还是那个东西，他们所散发的气息都是异常邪恶的……”

我暗暗叫苦，先是神秘的女生，接着是老王头，现在又出来一个非人的女人，这尼玛破学校还能不能混下去了？

是说我倒霉么？怎么以前的学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偏偏让我全赶上了？

不，等一下……我怎么能确定以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这所全封闭式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学生不能带手机，更不能带电脑进来，一个月只放两天假，即使以前真的发生过一些事，外界又怎么能得知呢？

再加上座山雕那种对负面消息进行强力镇压的人物在搅混水，即使有人说出一些异事，恐怕也会被外界当成谣言来处理……

有些事情，你必须经历过，才会知道其中的奥秘，有些地方，你只有亲身去过，才了解其中的诡异。

正当我边走边想时，苏慧琴悄悄附在我耳边，吐气如兰，“你那个同学，在后面跟来了。”

说着，她轻轻一晃，隐去身形。

我停下脚步，往后面一看，果然是赵天海，一副闹别扭的样子，苦着一张脸，就跟便秘了三天差不多。

他见我发现了他，走过来几步，绷着脸说：“方明涛，你害得我耽误了回宿舍时间，老师要是怪罪下来，你可别不承认！”

我哭笑不得，这家伙真是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尼玛是我硬着你，让你跟踪我的？是我逼着你去看光身子的女人的？你看了就看了，现在还反过来怪我！

跟他这种人是没道理可讲的，错误全是别人的，正确的全是他的。

我懒得跟他争辩，走到附近一个电话亭，开始拨电话，输入200电话的帐号密码。

“你给谁打电话？”赵天海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心虚，愈发理直气壮。

给谁打电话？当然是赵洁了，我亲爱的班主任啊。

那边接起来了电话，“喂？”

“哈哈，赵老师，我又得麻烦你了，怪不好意思的。”我打了个哈哈，说道。

我在听筒这边，都能听到听筒那边的赵洁深吸一口凉气，紧接着就是哗啦一声，什么东西被碰翻了，我赶紧说：“赵老师，你别紧张，你身后没人……也没鬼……咱们都什么关系了，哪用得着这种小手段，你说是吧？”

赵天海在旁边听着，嘴巴张得老大，都飞进一只蝙蝠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肯定在是琢磨我和赵洁说话怎么这么随便……

“你，你又找我干什么？”她在听筒那边哀叹道。

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总是麻烦她，不过没办法，就说我又回去晚了，请你帮忙通融一下。

赵洁一听我又没按时回宿舍，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然后说你回去吧，我会跟宿管打好招呼的。

我很真诚地道谢，要是没有她，事情会很麻烦。

挂了电话，我瞟了一眼赵天海，他正以异样的眼光盯着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我也不理他，直接向宿舍走去，他在后面稍远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

宿管大叔沉着脸等在宿舍楼的门口，见我来了，狠狠瞪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地拉开门。

在我们学校，教学一线的班主任权力是很大的，而这些宿管大叔和大妈，基本上都是H市本地托关系进来的临时工，地位高下显而易见，赵洁给他们打电话，他们是不敢得罪赵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