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身子有些僵,走路的时候胳膊垂在两边一点也不摆动。
想想她白天在医院里好像也没说多少话,每次说话都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现在回想发发现她说话有些一字一顿的,像机器人。
她直接打车去了郊区,车子开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载我的司机也上道,隔着二十几米也停了。
不一会儿前面那辆的士里传来一声尖叫,司机竟然弃车跑了!
我看大姨徒步往前走,赶紧也追下了车。没想到她的目的地竟然是公墓,这个发现让我心里一惊。
她三更半夜跑这里来做什么,难道她背后的主使是王晓晴?
我一路都小心翼翼,防止自己踩到树枝啥的发出声音。
穿过小树林,围墙上还没出现门。大姨机械地走到最北面那面墙,面对墙头站定后,开始一遍遍地敲墙头。她敲的时间间隔很均匀,不过每敲一段时间都会停两秒,然后继续敲。
她的举动委实让我毛骨悚然,为了看清幕后主使,我一直在慢慢挪近,最后在离大姨只有三米远的树后站定,再也不敢再走近半步。
现在的我对这片墓地厌恶至极,真恨不得把这里夷为平地。
大姨敲到第二十一分钟时,一个白影幽幽地从上面飘了下来。
我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看身形很像王晓晴。我猜得果然没错,但大姨帮女鬼办事这一点着实让我吃惊。
大姨凑近王晓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我隐约听到她提了几次我的名字,应该是在汇报我今天的举动。可惜大姨没看到杨乔在洗手间对我做的事,王晓晴要是知道那事保管会气得半死。
心里隐隐泛酸,原来我对杨乔还有感情。
一只大手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巴,冰凉如斯,一定是江慕尧。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怎么总这样,就算不怕也要被他吓丢半条命。他跟着蹲在我旁边,一只手还很不老实地搂着我的腰。我别扭地想往旁边挪,被他阻了。
“好,继续盯着。”王晓晴说完这句话就飘进了墓地。
大姨机械地点完头后,又僵硬地往马路上走。这次她跟我之前那晚一样没车可坐了,江慕尧拉着我远远跟在后面,说要看看她去哪里。
“她已经死了,尸体是昨晚下半夜被公墓的管理人员发现的。”
“什么?!”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出现在我面前,能笑能说话能走路?开什么玩笑!不过我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江慕尧的话,因为大姨实在太过诡异,想到定格在她脸上的笑容我就头皮发麻。
根据江慕尧的话,大姨被发现时已经身首异处,脑袋被整个拧了下来,十分凄惨。这也是刘警官他们一大早就去医院做笔录的原因。不过后来应该是因为他们都见到大姨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了,所以没带我回去做笔录。
我把杨乔身上的蛇纹身告诉给江慕尧,他听完这话就不作声了,隔了半天才问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怎么看到的纹身?”
“他把衣服脱了我不就看到了,那两条蛇好像在交配,有什么说法吗?我感觉那蛇纹得很奇怪。”
“那不是纹身,是淫蛇蛊。你看到的是什么颜色?”
“淫蛇蛊?黑色的。”蛇好淫,难怪杨乔突然在我面前那么色急。
“中了此蛊之人欲望很强,随着交合次数的增加,你所说的纹身会越来越淡。黑色……说明他被下蛊的时间不久。昨晚我们离开后,唐栾说王晓晴把他拉走了。”
我懂他的意思,这淫蛇蛊可能是王晓晴下的。
杨乔跟王晓晴之间应该有过什么约定,这也是当初杨乔娶了我却不碰我的原因,但是昨晚的所见所闻让杨乔对王晓晴彻底失了望。王晓晴许是为了留住杨乔才会对他下蛊,对于淫蛇蛊究竟能不能让杨乔专情于她这一点,我持保留意见。
大姨没有直接回家,一有车他就拦了的士。我叹了一口气,以为就此要断掉跟踪了,江慕尧却突然搂紧了我的腰:“把眼睛闭上。”
我只听到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脸上被寒风刮得好像要被割开皮了似的,幸好他强行把我的脸给按在了他胸口。不过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我还是冻得直哆嗦,他身上可不比寒风暖和多少。
大姨径直去了红梅公园,这个公园不要门票。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公园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了。她专挑偏僻的地方去,最后窜进了女厕。
我看了一眼江慕尧,悄悄推开一条门缝,看到大姨正站在镜子前解围巾。
我脑子里有根弦绷得很紧,大气也不敢出地紧紧盯着。既然大姨的头已经断了,她是怎么把脑袋安然无恙地放在脖子上顶了一天的?
深红色的围巾里层全是干涸的血迹,大姨把羽绒服脱下来后,我才看到她脖子上密密麻麻地缝满了线!缝合处还粘着很多干涸的血渍!
她缓缓抬手使劲揉了揉嘴巴,然后把弯起的嘴角往下拉了拉,渗人的笑容终于消失了,转而变成哭相。她迟钝地将手指弯成鹰爪样,身体前倾去挠镜子,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咯咯声,就像喉咙里呛了水,貌似很痛苦。
她刚才敲墙头的右手关节已经血肉模糊,隐约可见里面的白骨。
镜子被她挠出很刺耳的声音,我脑子里那根弦几乎绷到了极限,心脏都紧张地跳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我手机突然响了。之前跟踪的时候为了防止手机铃声坏事,我就给调成了震动,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震得这么引人注意。
而且我的腿脚突然麻了,现在压根动不了。
大姨挂着哭相迅速朝我扑来,嘴里一字一顿地嘶吼着:“都怪你都怪你……”
一股风倏地绕过我朝大姨吹去,江慕尧又不见了,不过幽魅的罡风把大姨吹得节节往后退,最后撞在洗手台上动弹不得。
“大姨,我刚才逛公园看到你,本来是想打招呼的,你脖子怎么了?”江慕尧隐了身形无非不想被大姨看到,现在时机不对,大姨是敌非友,我不能露马脚。
哭相僵在大姨脸上,但她喉咙里却发出一阵怪笑。
我听到江慕尧的声音悄然在我耳边响起:“腿还麻吗?快走。”
我租的宾馆离这里不远,我一口气猛跑了两条街,回到我房间门口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喘了好一会儿才试着叫了两声江慕尧,没人应我。我在考虑要不要换旅馆住,毕竟不人不鬼的大姨知道我住在这里,一想到这一点就没办法好好睡觉。
一开灯就有个黑影从我眼前窜过,吓了我连连抽气。
定睛一看,窗子居然开着,风呼呼地刮进来,把窗帘吹得啪啪响。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走到过道尽头伸脖子往里看时,正好跟一双天蓝的眼睛对个正着!
是一只黑猫!我住的这间在四楼,它是怎么进来的?那猫喵呜一声就扑到了我怀里,脑袋一个劲地在我胸口蹭。
下一秒,黑猫后颈上的毛皮竟然诡异地往上凸起,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拎住悬到了半空。它不甘心地舞动爪子,龇牙咧嘴地朝空气嘶吼起来。
“江慕尧?出来吧。”
黑猫旁边赫然响起一阵妖娆的笑声,乍一听雌雄莫辨,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很妩媚。
我不敢大意,悄悄退到门边握住了门把手,暗下决心等周怀瑾再回来要让他教我一些辟邪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