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了伞,笑:“还不是怕你冷。”
“是怕我冷,还是怕外套掉到地上。”我淡淡的说。
他睁大了眼睛,仿佛很吃惊,“当然是怕你冷了,外套算什么,和美女比起来……”
不好意思,没听完我就走了。
“别走啊。”
他紧跟上来,我头也没回,问道:“徐特助上车了,车在哪里。”
他随意指了指后方,“他们坐车已经下去了。”
我讶然:“车是能开上来的?”
他点点头,“你不是把车停半山腰了,我陪你走过去。”
我沉默了。
既然车能开上来为什么我却早早的就把车停下走了那么长时间,真的,这一路特别凉爽。
“为什么你要陪我走过去取车,而不是让我到车里,然后你去取?”
这句话脱口而出,以至于我自己都挺惊讶。
“这不是制造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吗,不然怎么相互了解呢?”
他仿佛又回到了初见的状态,和刚刚在墓园的时候判若两人。
我怪异的看着他,他继续道:“那天和你还没聊完就走了,我可一直感到惋惜呢,偏偏月月你又那么高冷,让我无从下手啊。”
从他的话中挑出了我最敏感的词,我打断他,“我们不熟,有的只是工作关系,请你在还配合的时候配合我就好,至于别的,我想我没兴趣。”
他没有一丝尴尬,反而挑眉,“果然是冰山美人,虽然以前没有接触过,但我不介意尝试一下,更何况是月月你……”
我尖声叫道,“你别叫我月月!”
他愣了下,我却没控制住情绪,冲他吼道:“我和你很熟吗,你凭什么叫我月月,我最恶心这个词了,你不要让我听到!”
他缓缓出声,“袭月……?”
我深呼了口气,握着伞把的手紧了紧。
“算了,我想今天的天气也不适合调查,回去吧。”
没再多看他,我转身就走,他过了会才跟上来,说道:“你想问什么,说吧。”
我没理会,仿佛没听见似的,胸口好像还被什么堵着似的,好难受。
“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
我停下脚,望他一眼,顿了顿,“什么都告诉我?”
他眉眼间透着认真,点了点头,“随便问,不过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
我低头想了想,如果能够好好把握,那么三个问题足够了。
我斜眼看着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心里千回万转,其实我想问的很多,可是现在却要细心斟酌一下了。
若是问得太浅显,恐怕会被他糊弄过去,而问得太刁钻,又怕他不买账,所以,我必须一针见血。
思索片刻,我正视着他的眼睛,问出了我的第一个问题。
“苏娴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我补充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是或不是。请你如实回答,而我也保证我的守口如瓶。”
“呵。”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并没有露出我想象中错愕的表情,他淡淡的看我一眼,“是。”
我盯着他:“你确定你没有在骗我。”
他冷笑:“我倒是想,可惜。”
听到他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我愣了下,这次错愕的人倒是我了。
我原以为他对苏娴的案子毫不上心,对自己大哥态度恶劣,会是这个原因,没想到竟不是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原本是笃定的,就只等他一句证实了,结果他的回答,却如此的让我措手不及。
没待多想,我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单锐庭……到底有没有死?”
这个问题看起来很可笑,而他的反应也是一样的。
“月月——儿啊,”他及时缄口,见我很专注的在等他回答,并没分心,继续说道:“我可是给了你三次机会,你确定要这么浪费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我:“是不是浪费我心里有数,你只需回答就可以。”
他不置可否的挑眉,“那我可就说了。”
“他死了,你刚刚已经看过了他的墓碑。”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无声的雨悄悄的密集起来,雨水从伞布滑落到伞珠,却迟迟没有下落,而在蓄积足够之时,又是毫不留情的坠向地面。
就像他的话语,一旦出口,是那么顺理成章。
我淡淡说:“不过是一具空墓。”
他嗤笑一声,没有回应我的话,反倒说:“这和你的案子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我可是诚心想帮你推一下进展,这些多余的,我想就不用说了吧。”
“单纪笙出车祸之前,接到了一个未知电话,她称呼对方为‘大哥’,这‘大哥’会是谁呢,能让她情绪大变。如果接到一个已逝之人的电话,她会是什么样的表现,这个神秘未知的电话,是否间接造成了单纪笙的死亡,你难道一点都不想了解吗?”
我淡淡的看向他,果然,他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却又很快否认:“这绝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上前一步,我的怀疑和猜测从不会毫无根据。
我已经知道他们这些富豪的手段,真可谓杀人不见血,派人调查单纪笙案肇事司机的下落,竟是一无所获!
原本执行五年有期徒刑的犯人,因在狱中表现良好,多次获得表扬,执行机关对其减刑了两年,早在几个月前就已被释放。
可在前几日我派人去调查时,肇事司机竟然已经溺水身亡了!而那几日,苏娴一案已事发,单家人赶回了国内却迟迟没有露面,这让我不得不多心,不得不寒战!
这些巧合我无法解释,也不能就此确认什么东西,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少爷,我对他的认识已不再那样流于表面。
我尽量保持着冷静,“据我所知,当年地震没有找到单锐庭的尸首,又怎么能断定他一定死了?”
“没有找到尸首又如何,死了就是死了,除非他现在活着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信这些鬼话!”
我步步紧逼,反问他:“你就这么有把握?”
如果我之前的想法都没错,既然他们有钱人可以操控普通人的生死,就像苏娴失踪三年才莫名离世,那么我也可以怀疑单锐庭死亡的真实性!
他狠狠地冷笑,眼底尽是一片阴霾,不自觉的带了一点凶恶,我却知道,他这不是针对我的,“我不知道是谁在做这么无聊的事情,闲的没事冒充一个已死之人,但若是让我知道这件事和我妹妹的死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就是下地狱,也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我不禁皱眉,他是如此笃定单锐庭的死,可单锐庭的空墓确是事实。
而当年,单家也没有再彻查寻尸,可能是因为失去了主心骨,整个单家就像垮了台一般。
“我还有第三个问题。”我抬头看他。
“你已经用光机会了,就在刚才。”他说。
我瞪大眼睛,“那怎么能算!”
“为什么不算?规矩我定的,我有权保持沉默。”
他淡淡瞥我一眼,绕过我走去。
“现在我心情不好,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
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下山的路,山间不知何时下起了雾,他的背影在我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我觉得他留了一路的苍凉和寂寥,这些感受就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的挥之不去。
看到他突然抛掉了手中的雨伞,就那样暴露在重重雨幕之中,我想起他在单纪笙墓前读碑文的那一幕,他也是在给妹妹遮风挡雨。
鬼使神差的,我拔腿就奔向前方,直到跑到他身边。
他转过身来看我,眼中有着惊讶,却是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着。
我举着伞,也替他挡雨,也是静默无言。
“如果你还想再问些什么,那就答应我个条件吧。”他突然说。
“什么条件?”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我可以问,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他默了下,说:“游乐场。”
我有些诧异,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明天陪你去了,你就会如实的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
他轻声说:“是,如实的。”
他的声音就像风一样轻。
我犹豫着,“你都不问我是什么问题,说不定你到时候会不愿回答,那我岂不是白陪了你一整天?”
他轻笑,仿佛看出我的执着,也就顺着问下去,“那么,你要问我什么问题呢?”
“我想知道你厌恶单锐庭的原因。”我直截了当,“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
当我知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时,我就只想有人能够解答我这个疑惑,如果我能知道,那么其他的一切,我就都能游刃而解了。
“可以。”他想都没想。
我松了口气,他答应了。
“可是……”我抬头,望了望阴云密布的天空。
“明天会不会还下雨呢?”
他见状,从我手中接过了伞把,一手用劲,一下子环住我的肩,拥在了他的身侧。
“两个人打一把伞挨得那么远,都要淋湿一半。”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其实在这个时刻,我们两人难得的平心静气,但我还是有意挣脱,打破了气氛。
我沉声说:“我去帮你把伞捡回来。”
说着我就要往回走,他却一把拽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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