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又不说话了，气氛再次阒然。

我望着他，他的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入神。

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对于廖家来说，廖倩的死，比起整个碧水村和皇城里的宝藏，廖倩的性命不足以相提并论。由此，我们可以理解为，廖家知道这件事，但是息事宁人，为的就是不想事情闹大，让人打扰了碧水村的安宁，也让有心之人趁机进入碧水村寻找皇城。但是转念想想，这还不足以让廖家更沉默。还有一件事，关于时隔五年凶手再出来杀人，还有钟凯的事情。我们可以做个大胆的假设，钟凯曾经是廖家的信徒，甚至对廖倩心生难以忘怀的情意。”

我眉头挑了挑，程墨的推理总是很跳跃，甚至没有关联起来的两件事也能联想到一起，然后结合推理出来。以前看他写的小说，是能看到他的心理活动，所以明白他的思维为什么能如此跳跃，但是现在读不到他的内心，无法知道他的切入点，压根搞不明白。

“程先生，我很好奇一点，你的推理有没有什么依据？还是光靠着幻想模拟去推测出来？”

“你看过我的作品吧？”他问道。

“看过。”

“能理解？觉得我是没有根据的推理？”他问道。

“你写的，跟我现在面对你的情况不一样。”

他皱了皱眉打量着我，似乎是在觉得我的反应很迟钝。好一会才说道：“一个人可以为一个人顶罪，还是义无反顾，不是被威胁的情况下，你觉得可能是什么情况？”

我考虑都没有考虑就回答，“想要保护重要的人。”

回答完了，我顿了顿，我明白程墨的意思了，他是从这一个点切入，然后再将廖倩的事情联系起来。廖家以前很多虔诚的信徒跟他们关系很好，而钟凯是虔诚的佛教信徒，这一点也可以跟廖家联系上。

想明白了这点，我整个思路豁然开朗。

程墨见我想明白了，然后接着说道：“只要把这个假设出来，那也能解释凶手时隔五年后再出来行凶。现在你按照我的思路去想，廖家以前没有隐居的时候，收了不少流浪的信徒。流浪的钟凯是廖家的虔诚信徒，爱慕廖倩。但是因为他太过疯魔，廖家没有让他跟廖倩在一起，廖家隐居了，他身为无依无靠的人，只能到处流浪漂泊。出于对廖倩的执念，所以他会攻击白衣服的女子，也许是因为廖倩身穿白衣的形象在他心目中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凶手因为廖倩出手杀人，廖家不想因为廖倩的事情让凶手暴露了自己，还有不想让外人打扰到碧水村。所以手阻止了凶手，并找到钟凯，告知了廖倩一事，钟凯本来就如行尸走肉，只要被以刺激，再一开导，他可以选择死亡那样惨烈的方式来表现自己的爱。凶手被廖家人强行带走，然后关押了五年，五年后，凶手再次跑出来，坚持自己的想法，要杀了廖余他们。廖家为了不想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所以跟凶手达成协议，帮助凶手杀了他们。”

按照程墨说的，整个案子理的更清楚了一些，“这么解释下来，似乎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而且凶手很明显就是在廖家人当中，只有他们才可以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现在无法调查到钟凯是否曾经在廖家的佛寺呆过，我们跟外界已经断了联系，只能靠自己推理琢磨。”程墨说着，看了看我，“凶手是廖倩的鬼魂，也是山鬼。廖家要保护山鬼的存在，因为山鬼就是保护整个碧水村的守护神。在他们没有找到下一个山鬼继承人之前，他们绝对不会让这个山鬼出事，更不可能让这个山鬼的身份暴露。再所以，廖家要保护的不仅仅是碧水村和皇城的宝藏，还有山鬼，还有山鬼所做过的事情。”

“程先生，你之前说过，山鬼是从这个世界抹去的人。难道山鬼是……廖家在国外读书的那个孩子？”

“不，我指的是彻底抹去。不存在世界上，没有任何身份，没有人知道的人。”

我与程墨对视上，他眼底坚定的光，“廖家还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被抹去，把他养在了黑暗处，没人知道他的存在，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从小就训练他，让他成为山鬼候选人。”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一个人活着只是为了扮演鬼，她看不到阳光，看不到未来，没有自己的思想。

“这样更可以解释为什么凶手为什么时隔五年再出来杀人。也许你觉得很残忍，但是这仅仅是山鬼的一部分，他们从小要接触到的不仅仅是没有未来的日子，而是没有思想，只有杀戮的日子。你知道那些想要得到宝藏的人为什么都没有走出碧水村吗？”

我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山鬼把他们……”

“没错，这就是山鬼存在的必须。”程墨说着，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然后下定了决心，才继续说道：“关于山鬼，我认为他们都是超高智商的人，对任何东西都是一学就上手，甚至因为在独孤黑暗的环境下，对自己产生了某些强迫症。”

程墨所说的，跟侧写师给出的形象吻合了。凶手八九不离十是山鬼，现在要做的就是揭开山鬼的真面目。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山鬼跟廖倩的关系应该很好吧？否则怎么还会因为廖倩忘记了自己的使命，然后去为廖倩复仇？”

程墨抬头看了看一眼顶上，然后嗓音稍微压低了一些，“你还记得那栋阁楼？在阁楼那，可以把整个柴房尽收眼底。所以谁在柴房那做了什么，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再者，那边是通往后山的路，如果当时廖倩是在那被杀死的，那凶手正好看到了一切。”

“她没有出来阻止，也是因为被关住，她没法出来。同时她也明白一点，当时那么多人，她一个人未必能应付的了，所以选择了眼睁睁看着廖倩死在她面前。”我蹙了蹙眉，“如果廖倩对她很重要，那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刺激，所以她才会选择那么惨烈和诡异的复仇吧？”所以说，山鬼就住在禁地的阁楼上，那里可以尽收整个碧水村，可以最快上后山，或许也有地道通往后山。

“可是既然是被抹去的存在，那她跟廖倩之间，关系应该不好，甚至是不认识才是。”我摇摇头，又想不明白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我认为廖家不是武家，按照现在的情况，廖家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古姜部落的守山一族，守山一族源自山鬼的后裔这一说法。但是没人知道守山一族一个传说，这是我在先祖的笔记那看到的，守山一族每隔一代必出双生儿，这就像是被诅咒似得，永远不会改变。双生儿一龙一凤，龙必定是佼佼者，高智商，强体能，凤必定是弱者，身子淡薄，难以延续后代。而龙，将会献祭给山鬼，成为山鬼的祭品。”

“所以这个传说跟山鬼之间有什么联系？”我满脑子的问号，程墨的思维跳跃的太快，压根跟不上。

“你还没明白？”

“没明白。”

“你把献祭给山鬼，当做成为山鬼的传承，那是不是都明白了？”

献祭？传承？

想了许久，我才明白过来，“你的意思，现在的山鬼不是别人，而是……廖倩的双胞胎弟弟或者是哥哥？”

“嗯。”程墨对我反应这么迟钝有些不满，“你的脑子该要多磨磨，太钝了。”

“程先生，你的思维跳跃的这么快，我能跟上已经很不容易。”我吐槽完了，又接着说道：“可我看到的是个女人。”

“你还认为他是真的山鬼。”

程墨这一补刀，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过现在想想，他的身材确实高大，而且如果不是男的，很难有力气把那些死者移尸。”

程墨说道：“他和廖倩本不该关系好才是，也许是在某种情况下，他们知道了对方的存在。凶手杀人的手法，催眠他们跟廖倩经受同样的痛苦，然后让他们一点一点感受死亡，这说明凶手对廖倩很在乎，在乎到一种极近疯魔的地步。”

程墨提到了香味，我思索了一会，“现在回想起来那檀香味，有种死寂一般的冷。跟我在尸体上嗅到的香味有些相似，寺庙的香火味道中有着往生的空灵悠远。只是两种的味道很淡，我没有联系到一起，应该是差不多的催眠香味。所以，可以确定凶手就是山鬼，是廖家的人。”

“双胞胎之间有着一定的共鸣，如果廖倩和凶手之间的心灵感应更强，即使廖妮他们阻止了，他们还是能感到彼此的存在，然后找到彼此。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多了一种血缘的羁绊。”

血缘的羁绊？我想起了之前在局里提到的廖倩资料，廖倩的前男友死的死，联系不上的联系不上，这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