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正如程墨说的，廖家人会送我们离开这里。

我看向程墨，程墨往椅背上靠了靠，一副不打算离开的样子，视线与廖妮对峙上，“村民们不是都听你廖家的，你们怎么可能镇不住场面？要我们离开，一来是要我们安全，因为村子里进来了一些专干倒斗的人。二来是为了帮助凶手，让凶手更快速的杀了他们，为你的女儿报仇，不用我们碍手碍脚。”

我听了程墨说的，一下子侧头瞪着他，他这是在做什么？他直接跟廖妮挑明了一切，廖妮他们还会放过我们？羊哥现在下落不明，是不是落在他们手中，安全与否我们也不确定，这样暴露了一切，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开口打断他，他按住我，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一切交给他。

廖妮脸色一下冷下来，直勾勾的盯着程墨，“你可知道，你说的这些，纯属污蔑。我们碧水村没有什么凶手，我女儿的死也是山鬼的惩罚。”

“山鬼的惩罚？你这样污蔑你的儿子，你的儿子难道就不会伤心？你的儿子虽然是山鬼，但他也是有感情的吧？否则怎么会对你女儿有感情，为了帮你女儿报仇，还破坏了山鬼和守山一族的规矩。”

“你……”廖妮的拐杖猛地拄在地上，一旁廖晓的眼底掠过杀意，管家也阴狠的看着程墨。

这样僵持的气氛，让四周围都陷入死寂，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好像是紧绷在弦上的箭，稍微一动，箭就发出。

我现在明白程墨的态度了，他是想激怒廖妮，以自己所知道的来跟廖妮谈判，带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廖妮他们随时会动手，但是他却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他从来不会有莫名的自信，他一定是把握了什么关键的事情，才敢如此有信心。

想到这里，我打算静观其变，看程墨如何扭转形式。

但愿，我的信任，下场不是我们被廖妮他们杀了。

他也说了，如果有必要，廖妮他们会杀了我们。

这样紧绷着的气氛大概维持两分钟左右，廖妮把拐杖递给管家，管家接过拐杖，廖妮拍了拍掌，“袁家的后人当真不简单。”

“所以你是默认我的所说的了？”程墨说道。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转变，廖妮居然会默认程墨的指控，而不是对我们威胁。

“是或者不是，重要吗？”廖妮微微抬下颚，以一种蔑视的态度看着程墨，指向我，“我可以跟你坦白一切，但是你要杀了她。”

我一愣，程墨撇了我一眼，“你知道我不可能会杀了她。”

“她必须得死，知道了太多秘密的人，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廖妮说着，扫了我一眼，“对了，还有那个警察，他也必须得死。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我这也是在帮你。”

廖妮提到羊哥，我一下子站起身，“羊哥他怎么了？你们把他怎么了？你们这样是犯罪！你们这不是守护！”

管家拿出一把弩箭对准我的喉咙，程墨拉住我的袖子，“坐下。”

廖妮冷冷一笑，微眯着眼睛，“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我甩开程墨的手，质问廖妮，“羊哥人呢？”

管家扣了一下手，廖妮看了他一眼，他皱了皱眉，松开手指。

随后，廖妮跟我说道：“你倒是有太平的不怕死精神。”

“你错了，谁都怕死。我也怕死，你们也怕死。”我冷言道。

程墨也站起身，他转身看着我，“不想羊哥出事，坐下让我说。”

我看向他，他满是严肃，我眉头蹙了蹙，相信他吗？

天人交战后，我还是选择了信任。

我坐下，程墨也坐下。

他跟廖妮说道：“你一开始让他们知道我是袁天罡的后人，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走出去这里。他们的死，在你的计划之中，你不允许任何人知道山鬼的秘密，不允许他们破坏了碧水村的平衡。同样，你也认为我为了保住自己的身份，会选择杀了他们。你不想先动手，想先静观其变。只是凶手没杀了她，也许是她某些特性引起了凶手对廖倩的回忆。”

我心一凉，原来我真的差点丧命在这里，如果不是当时凶手放手，现在或许就去阎王殿报告了。

我现在没事，可是羊哥呢？

我只担心羊哥，如果羊哥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安心。

“不管你说什么，杀了她。”廖妮毫不动摇要杀了我的心思，“不要忘记了，袁家跟我们相依相生，希望你凡事三思而后行。”

廖妮的话带着警告的意味，程墨完全没有半点惧色，“这话是没错，但是我记得，当初你们也答应了太爷爷一件事。”他指了指我，“你确定真的要杀了她？”

廖妮霎时间愣住，她先是看着程墨好一会，视线又移到我身上，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好像是在研究一个古董似得。这种眼神让我心底发毛，我不知道程墨提的事情是什么事，但是看起来应该是对我有利的事。

这时，廖晓跟廖妮说道：“母亲，不要被他带着走，他只是想保护这个女人，让我们做坏人。袁家一直都这样龌龊，专门让我们做坏人，他们做好人。母亲，杀了这个女人，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廖妮喝住廖晓，“晓儿，莫要多嘴，我自有想法。”

廖晓虽然是被喝住了，但是看我的眼神怨毒了几分。

程墨又说道：“你留下我的目的，我知道，你也清楚来的是什么人。选择这个日子来，说明你们家里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了。枪声，我们听到了枪声，这只是先行部队。皇城里的宝藏，他们势在必得，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跟我坦白，留下我，你们是准备做什么打算，我们心照不宣。”

程墨提到有人里应外合，廖妮的脸一下子拉下来。

廖晓在一旁说道：“都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不详人，招惹了不祥之物进来。山鬼会惩罚你们，山鬼也会守护我们村子！”

廖妮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得，她缓缓的说道：“晓儿，算了，他不是别人，袁家的人对我们了如指掌。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没有必要再这样。”

她的语气像是亘古而来的悠远叹息，仿佛是放下了一份千百年来所承载的责任。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天要亡我古姜一脉，如此而已。”

不知道为何，听到她这样的感慨，我的心也跟着难过，明明是背负着罪的人，但是就是被牵动了情绪。

程墨皱了皱眉，“你们……”

廖妮苦涩一笑，泪珠滑下，“这么多年了，我们守护着皇城，守护着秘密。不让任何人打扰我们，不给任何人机会。如今发生了倩儿的事情，给了那些人有机可乘的机会，说到底是我们的错。我们必须为此负责，廖余他们也必须为此负责！”她说着，眼底露出杀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下边的话，“如果不是倩儿瞎眼跟了这个狗东西，害死她自己，让我们有冤无处伸，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该死，他们必须得死！任何给碧水村带来灾难的人，都不应该活着！”

那种怨毒之中，还带着对廖倩的感伤。廖妮对廖倩不是没有情感，只是他们肩上所背负的东西，更大于他们的情感。这种想法，我不知道觉得可悲还是觉得可怜。皇城当中的宝藏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可以让他们前百年来都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着？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印象，他们像是邪教门徒似得，现在想想，他们确实有着属于自己的信念，但他们不是邪教门徒，只是跟邪教门徒一样的执着，一代传下来一代。

她又指向我，“她和他的搭档也该死，如果不是他们出现，一切还不至于更糟糕！”

“这么多年了，你们忘记了信任别人，我可以理解。但是你真的要她死？你确定如此？”程墨神情自若的看着廖妮，“两个警察死在这里，你可是要将皇城的存在公诸于众？”

程墨为了保护我，一直在各种给廖妮打压。他曾经也是谈判高手，对于心理战，他可以很好的把握。但是廖妮也不能随便被主导的，她不会轻易退步的。

所以她现在一直盯着我，眼神复杂，像是在审度要不要干掉这盘子中的猎物。

我咽了咽口水，气氛明明没有那么紧张，我却紧张了。我不知道如果廖妮不动摇，那我跟程墨能不能安全走出这里。

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所能遇见的最糟糕范围，一个案子牵扯出来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

廖妮收回目光，恨恨的说道：“信任？我们曾经信任过，但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信任这种东西，不存在。”

“但是你信任我对吗？”程墨紧接着说道。

“我信任你，只是因为你是袁家后人，如果你不是袁天罡的后人，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因为你太聪明！”廖妮说着，抬手撩了撩左鬓掉下来的发丝，然后示意管家拿出弩箭，“我不会赌任何的可能性，你杀了她。”

她说完，管家拿出弩箭递给程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