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在医院门口傻站了三分钟,一辆黑色奔驰车开过来停下,车窗放下,从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任泽。
“你怎么来了?”
张立坐进奔驰车后面,发现开车的是沈秋涟,她看起来恢复的不错,至少脸上看不出什么伤痕了。
“接你,至少这事我还是做得到的。其实早就来了,只不过看到……看到那位祖奶奶,又看到你跟范小姐……”
任泽做了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不敢打扰你们。你知道吗?那一位是省厅下来的大人物,本来不会负责你这种小事的,我这种黑势力的头目,当然不敢在这种大神面前出现……连话都不敢跟你多说。”
张立没接这个话茬。
“沈小姐,那天的事情,对不起。”
尽管看外表没有伤痕,但内心如何谁都不知道,张立觉得还是要为此道歉的。
“没事,已经过去了。”
沈秋涟开着车,认真的一丝不苟,所以没把脸转过来。
车内一阵沉默,任泽问道。
“你是打算去车站?还是先找个地方住几天?现在是国庆了,你学校也不会有课……应该不会想回家吧?”
张立摇摇头:“先去看看老许,好歹患难一场。”
见到老许,是在北河市看守所里。
他原本黑漆漆的头发白了一半,看起来有点花的,探望室里他带着手铐,胡茬剃的很干净,看起来挺精神的。
见张立来了,他笑笑,但看到后面的任泽,却立刻摆出一副生气的表情,再后面,沈秋涟进来了,老许又把那张脸撤下,很认真的拱手对二人说。
“恭喜你们。”
看样子他也知道他们结婚的事情。
张立坐下,看了老许身后的警察一眼。
“其实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想见见你。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
“跟你无关,”老许打断张立的话,“我做了这些事,就有落到这个下场的心理准备。我老许这半辈子,虽然没做过多大的恶事,但也的确是犯过法的,进监狱无非早晚,你不用自责。”
“你的头发……”
“其实早些年就白了,是我染的。”
“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吗?家里人什么的,如果我做不到,我让他帮你做。”
张立说的是任泽,老许摇摇头。
“我没什么家人……其实小蕊算一个,老实说,她不是我什么亲戚家孩子,是……我跟一个女人的孩子。不过她不喜欢我,前两年嫁人了,带着小蕊受气,我看不过才接过来养。如果有可能,帮我照顾一下她,钱的事情没什么,我家里的房子、车子都是干净的,卖掉足够她生活。可我的刑期有十年,说长也长,出来……她很多样子都看不到了,你每年给她照几张照片,带给我,就足够了。”
“好的,还有什么吗?”
许三思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跟那个大胸妞怎么样了?你杀了人,她不会嫌弃你吧?”
看张立摇头,他点点头:“那就好,我当年跟小蕊她妈……其实就是见到我做的事情她才离开的。还有,我知道你没碰过她,但你出了这事……太霉了,除了跟这个姓任的玩意儿脱不开关系,跟你运道不好也有联系的。回去跟她那个一下,冲冲霉运,很有效的!”
张立见他把话转到这方面,也有些头疼,咳嗽一声说。
“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行,你记得啊!听我的!冲霉运,不然还会倒霉的!”
离开看守所,时间已经是下午。
“离饭点还有段距离,正好,这里离那边很近,要不要去看看?”
任泽说的“那边”是关着文天瑞和黄锐的地方,之前张立还在医院的时候,任泽问过有关他们两人的处理,但张立那时对此并没有兴趣了,倒不是过了几天就忘记初衷,只是事情要分轻重缓急。
“人身监禁可是犯法的。”
张立瞥了任泽一眼,后者却笑笑,没接这个话茬。
“黄锐,我断了他一只手,不过不是治不好那种,只是给他点教训。至于文天瑞,我决定交给你处理。这是我们最早的交易对吧?”
张立在一栋独立小楼里见到了两人,看的出,这是任泽的一个据点,地处僻静、装修奢华。
“我想你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张立对文天瑞说道,这个跟自己父亲同龄的男人头发几乎全白了,整个人看起来有明显的疲态和神经质,显然受到的惊吓不轻。他没说话,但看到张立和任泽之后,却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嘴里喃喃念着不成句子的话。
“怎么弄成这样?”
张立内心毫无波澜,反倒有点想笑。
“不知道,我的人也没怎么他,就是关了几天,也没让他给家里打电话。”
“你这样弄,不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跟他老婆说过了,去出差,没法联系,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
“她能信吗?”
任泽哈哈一笑:“我在床上跟她说的,你说她信不信。”
张立几乎无语了,当着沈秋涟也敢说这种话,但看到秘书小姐一副平淡如常的样子,似乎对这种事早就习惯了。
文天瑞听到这话,手抖了一下,看着任泽的眼神有些变化,张立注意到了这点。
“其实把一个人逼到装疯的份儿上不是我最初的想法,只要确保他不会威胁我家人就可以了,你想怎么做都好。”
“你确定?我搜过他家里了,他写了本日记,你要不要看看?”
张立摇头:“算了,不管内容是什么我都没兴趣。”
两分钟后,张立见到了黄锐,他看起来倒很正常,除了人瘦了一圈,脑子依然不太清楚。
“我给你们说!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我舅舅是警察知道吗!他会把你们通通抓起来!全部抓起来!你??你是谁?”
张立没在他们面前露过脸,所以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他是你得罪不起的人,”任泽笑眯眯介绍道,“王豹,王总记得吗?被他宰了,捅了十多刀,当场死亡。哦,还有,他就是你演都演不输的大神。”
“什么?是他?”黄锐狐疑地看着张立,他忽然跳起来大叫:“你们竟然敢杀人!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举报你们!法律不会放过你们的!”
张立叹了口气:“他一直这样吗?”
任泽耸肩:“好像是的,这几天太忙我也没见过他,不过手下人说他一直很精神,就算断了一只手也在叫。”
“我对他其实没什么所谓,你自己看着办。”
“我也对这种人没兴趣,那就放了吧。”
黄锐一愣:“你要放了我?说真的?”
“对,你只是个小人。”
“哼,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告发你们!故意杀人可是要判死刑的!”
张立怜悯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就走,还是任泽在后边跟这个傻子解释。
“他是正当防卫,你告也没用的。当时王豹带着七八个人,要抓他和他女人,然后就被他宰了。懂吗?你惹不起他的。”
“接下来去哪儿?”
任泽跟张立一同坐到后座,开口发问。
“去买台手机,我的手机卡在你那里吗?”
“在的,就算不在,其实注销补办也很容易。晚上一起吃顿饭吧,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谈。”
当夜,两人在一间西餐厅中坐下,任泽似乎是这里的熟客了,进去就对经理说要包场,而在之后,那间餐厅的服务生便开始有序清退客人。
“其实有点人在也没什么吧。”
张立是穷人家的孩子,对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有些不适应,除了要负责替所有点单的客人付钱,包场的费用通常是这间餐厅一天的营业额。
“我不喜欢谈正事的时候有别人在,那样很乱,而且你知道的,我有些话不能让别人听到。”
“那就换个地方啊,这里是没有包间的吧。”
任泽摇头而笑:“你不知道,人活着总得有些追求。过去,我的追求是赚钱,当这个城市的老大,后来钱有了,现在呢,也是老大了,就不太知道该做什么了。过的浪费一点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张立看了他一眼,开始切牛排。他过去知道林晓琳喜欢这种地方,甚至专门学过西餐礼仪,盼着有朝一日能请她来这种地方消费而不露怯……但真正来了,却早已物是人非。
把留着血水的肉块塞到嘴里,肉质很嫩,调味恰到好处,张立忽然觉得这样的东西,也许是物有所值的。
“最上等的日本霜降,A5级,价格嘛,我也不清楚,这里要卖几千一份吧,但是无所谓,我喜欢吃。”
任泽的吃相很斯文,他擦去嘴角的油水,盯着张立的眼神一眨不眨。
“怎么样,好吃吗?”
张立点点头:“是好。”
“如果你愿意,可以天天吃这种东西。”
张立一笑:“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就算我做到faker那种地步,也没这种待遇吧。”
任泽也笑了。
“faker不行,但不代表你不可以。职业选手、电竞,其实终归不过是个跳板,钱,名,只要你愿意,唾手可得。”
“你高看我了,这个游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何况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强。官方评级不过是个明面上的幌子,其实毒奶的性质更大一点。”
“你也许是没那么强,但这件事不是我能判断的,我能看到的,是你终有一日会有大成就。”
“你还算命?”
“不是算命,是看命。你出事之后,范小姐打的电话我是查过的,但是查不到。能跟这种人扯上关系,你总有一天会化龙。”
“这么说,你是想投资我吗?”
“也可以这样说。”
“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也不想利用跟……跟范瑶的关系做什么,何况,我已经收到警告了。”
“那位燕小姐?”
“是,总之你别想着在这方面动脑筋了,如果你要我打职业,我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我还欠着债,但这事就算了。”
任泽饮尽杯中酒:“那就说说职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