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醒。

窗外下着凄冷的雨。

我一身的凉汗，寒气透骨而来。

轰轰，雷声不休。一声一声重击在我心里。

“做噩梦了吗？”

爷爷坐在我的床边，白眉弯弯地说。

“你还没睡？”我说。

“人老了，睡得浅，被你吓醒了。”

“得了吧，你哪次不是睡得像猪一样？”

爷爷笑着，拎着毛巾给我擦了汗。

“爷爷，我梦见了一个浑身是血，哭声惨厉的妇人。”

我说着，老房子的霉味钻进了我的鼻子。

“哦？”

爷爷好像有点紧张，平时挺不正经的一老头，说话都是摇头晃脑的。

现在，却冷冷地盯着我看。

“还有别的吗？”他说。

“还有一把悬在我眼前的刀？”我说。

“不，那把刀已经刺进了我额头，我感到疼痛，也感觉到了血，我在哭。”我又说。

“啊。”爷爷愣了一下，又说：“这不过是梦。”

“然而也太真实了。”我说。

“噩梦总是格外真实。”爷爷说。

“我还听到了一个名字。”我说。

“名字？”爷爷问。

“是那妇人尖喊着的名字，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而那声音让我恐惧。”

我说出这句话，声音是颤抖着的。

“那声音很可怕吗？瞧你吓得？”爷爷笑着说。

“这是我从未听过的，恐怖的尖叫。”我说着。

“是不是如同屠宰场上，屠刀砍到一半，猪羊死前的哀鸣？”

爷爷说着，声音有点哽咽，他不再盯着我。

“像，又不尽然。”我说。

“那是不是像我们上次在阴宅里，那个抱着忽然死去的儿子，痛哭着的妇人？”爷爷又问。

“对，我梦里的那妇人也在哭。”我说。

“但又像是幽林里山鬼的夜吼，透着森森的诡异。”我又说。

“是吗？那她叫着一个什么名字？”爷爷忽然严肃起来。

“吕德海。”我和爷爷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

我很惊讶。

爷爷怎么知道我的梦？

这时，爷爷直勾勾的看着我。问：“你有没有动过我的伞？”

爷爷现在的眼神，让我想起我们曾经在深山中，举着火把，搏斗过的狼。

透着对猎物的贪婪，还有对火的畏惧。

“没有。”我说。

爷爷又替我拭了汗，毛巾在我眼前一晃。

说：“那伞是非常之物，你道行不够，不要乱动。”

说着，毛巾在我眼前又是一晃。

“哦。我知道了。”我说。

“那这吕德海……”

我眼前飘下一段鹅毛……

我惊醒。

窗外下着凄冷的雨。

我一身的凉汗，寒气透骨而来。

轰轰，雷声不休。一声一声重击在我心里。

“做噩梦了吗？”

爷爷坐在我的床边。

“您还没睡？”我说。

“人老了，睡得浅，被你吓醒了。”

“得了吧，你哪次不是睡得像猪一样？”

爷爷笑着，拎着毛巾给我擦了汗。

“起来走走吧。老睡懒觉才会做噩梦的”爷爷拉着我起床。

我头晕沉沉的，脚麻死了。

这梦真是太长了。

“这么大个人了，一点自觉性都没有。”爷爷说。

“没完了是吧？刚起来就念叨。”我说。

爷爷弄了些吃的给我，说：“呐，十四点吃剩的饭，谁爱吃谁吃。”

“白老大呢？一大早跑去找母狗了？”我问。

“大概是抓耗子去了。”爷爷说

“哦，那大概是爱上母猫了吧。”我说。

“别贫，问你个事，看看你有没有变弱智。”爷爷说。

“不用问，我就是弱智。”我忙说着；“我不想听你无聊的问题。”

“很好，态度很端正，愿意听就好。那么第一题，你几岁了？”爷爷说。

“二十。”我说：“这还带强买强卖的？”

“很好，排除重度弱智嫌疑。”爷爷说：“第二题，我几岁了。”

“七十五。”我说：“你才弱智，你全家都弱智，除了我。”

“嗯，很好。基本排除弱智嫌疑。”爷爷说：“第三题。你叫什么？”

“白十三子。”我说；“给我起这名字的人才弱智。”

“错，你叫白十三点，注意啊，你又有弱智倾向了。”爷爷说：“那第四题，我叫什么？”

我胡乱扒了两口饭，气说：“是谁说的晚辈不能知道长辈名讳的？”

“哎呀。”爷爷笑着说：“从前你还小，又智商不明的，我怕你打着我名号干傻事。就没告诉你。”

“你的名号很值钱吗？”我说。

“老值钱了，但凡是收妖的，画符的，看相的，算命的，炼丹的，赶尸的，挖坟的，等等吧。只要不认识我，那只能说明道行浅了。”

老头摇头晃脑说了一大堆，就是没有说他的名字。

“然后呢？名字呢？白什么鬼？白十一点吗？”我说。

“不不。”爷爷说。

“别人都叫你老姜头，那么，你名字里有个姜字？白姜？”我问。

爷爷摇摇头。

“白姜姜？”我又说：“还是白十一姜？”

爷爷严肃的，一字一顿地说：“听好了，我叫吕德海。”

“吕德海？”我脑子哗了一下，说：“这个名字我好像听到过。”

“哦，是吗？”爷爷轻描淡写地说：“不稀奇，我可是有名的道人。”

“不不，好像是在我的梦里。”

我觉得我似乎忘了些什么……

“梦？那也有可能，你爷爷可是有很多传奇故事的，你也许是在哪里听到了吧。”爷爷说

不对，我觉得那里不对，但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传奇故事印象当然要深了，印象深的东西会在梦里出现也不奇怪呀。”爷爷说。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我觉得我一定遗忘了一些什么。

“可是……”我说。

“可是什么……”爷爷盯着我看。

“但是……”我又说。

“但是什么……”爷爷脸色铁青地盯着我看。

“啊。”我尖叫一声。

把爷爷也吓一跳，他连忙说：“你不要害怕啊，事情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我忽然想到一点，关键的一点。

“可是我姓白呀。我爸也姓白呀，你为什么姓吕？”我说。

“啊？哦！”爷爷长舒一声，如释重负，慢慢才说：“你，你们啊，都随你们奶奶姓。”

“那我……”

“呐，剩下的问题，等下次智商测验过关后在告诉你。”爷爷打断了我，他伸了一下懒腰，打了个哈欠说；“我去睡一下，对了，我们要搬家了。你准备一下。”

“可是你刚醒啊，又不是一晚上没睡。”我说。

“人老了。一天要睡二十五个小时。”他说。

“那不是老了，那是死了，不对，那别人为什么又叫你老姜头？”

还没说完，就已经听到他的打呼声了。

“搬家，又是搬家。”

我对搬家真是太烦了，都不知道搬了多少次了。

还有，还有，我总是觉得我似乎忘了一些什么事？

转眼就到夜里了。

震天的雷鸣轰轰地响个不停。

连着这倾盆的大雨，也已经下了三天三夜。

而在雷声的间歇中，我总是隐隐地听到一种啸声。

很悲怆的啸声，类似于，血色月光下，孤狼的哀鸣。

白老大还没有回来，让我很担心。

忽地在飘出一个人影，沙哑的声音说着：“你家里有没有人外出？走丢？”

那人干瘦的身子，黝黑的肤色，活像一棵老树。

他是这个村的村长，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似乎也没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字。

“走丢一条狗算吗？”我笑着说。

“去！”村长说；“你爷爷呢？”

“里头睡觉呢。”我指着里屋说：“放心吧。”

我笑说这种天气谁出门啊？

他只是说道：“不出去就好，不出去就好。”

他连连哀叹。

末了，还道：“真不知道我们小栓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声声雨落，让人心烦。

哒哒哒哒哒……

不对呀，大雨滂沱的，雨滴哪里是哒哒地滴着的？

我很奇怪。

是漏雨了还是漏水了？

待送走老村长。我跑往屋里一瞧，立即吓了一跳。

水？雨？

哪里是水？哪里是雨？

那是血，殷红的血。

从桌子上滴到木凳上，又从木凳上滴到地板上。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还有一串串脚印，带着血的脚印。

密密麻麻地绕着屋子。

又叠在一起冲向门口。

“鬼？”我第一时间的想法是，那是鬼吗？

“它们来过，为什么又走了？”

不好，老村长，它们是冲着老村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