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并没理会我，费了大劲把那块大石头垫我脚了，擦了擦汗，说：“这样好点了吗？”

确实是轻松了不少。

“本来想去家里拿椅子的，可是门被你反锁了。”小君说：“我们就在这里等吕先生他们回来好了。”

我想着爷爷说过今晚飞头怪什么的都不会再了，估摸着小君陪我也没什危险，也就没再让小君去找爷爷。

前数日大雨方过，这天色繁星如洗。

静夜里头，有几声蛙呜。

小君眯着眼，微微笑着似很陶醉的样子，倒使我也陶醉起来。

稍许，我听到里面似乎有点动静，起初不大，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但很快，我就感觉到墙壁一阵接着一阵地在震动。

“不好，那大青蛇在撞墙。”我大声地对小君说。

小君赶紧跑来，趴在墙上听，但这时墙体已经抖得不轻了。

她着急地问：“怎么办？”

轰轰巨响，墙壁便被撞开了几个洞，又被大蛇一个猛撞，倾刻便崩倒了。

我大喊：“快跑啊。”

小君跑了几步，便又停下来张望，对我说：“你也跑啊。”

“我怎么跑？”我哭笑不得地反问。

说时迟那时快，青蛇若箭之离弦，直扑小君去。小君极尖锐地叫了一声，也跑不得了，直接晕了过去。

然而青蛇却绕过了小君，滑入了泥泞的田地里。

见田地里突然跃起一只大蛙，青蛇窜一下，就将其吞入口中。

原来它是想吃田里的青蛙，真是吓死我了。

我拖着它那条大尾巴，艰难地往小君跟旁挪去，轻轻地扶起她，小心地拍着她的脸。

小君微微睁眼，我便赶紧说：“你冷静点，不要害怕，大蛇不吃我们，它去捕青蛙了。”

她还没太清醒，我就抱着他，不断轻轻地说着，免得她醒来仍受惊吓。

虽然如此，但距离那条大蛇实在太近了，她还是吓得将我搂紧，低声问我：“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叹着气说：“既然你不愿意走，那我们只好小心点，不要惊动它，一直等到爷爷来了。”

小君埋头在我怀里，不敢再去望那条大蛇，我只能将右手紧紧地搂着她。我也害怕极了，与她一样，皆是瑟瑟发抖。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听到白老大的叫唤声，心喜若狂，对小君说：“我听到白老大的声音了，爷爷他们回来了。”

“十三点……”爷爷呼喊了我几声，白老大率先跑到我房里来，见此情形，便直呼：“主人，出大事了，快来，快来。”

爷爷和韩去之闻言匆匆跑来，韩去之一见我手里居然长出一条青蛇，二话不说，调头便走。回来时手里握着一把菜刀。

爷爷忙说：“不可，这蛇与十三点手臂已经化为一体。”

韩去之拿着菜刀举向大蛇说：“我跑远一点，去砍掉它的蛇头，这样大蛇一死，小兄弟的手臂能否恢复？”

爷爷说：“砍了蛇头，这条蛇也不会死，它不活在外间，而是活在十三点的体内。想让她死，除非是砍了十三点的头。”

小君急说：“这可不行，那样十三点会死的。”

我也说：“难道不砍我的头，我就得一辈子带着东西？”

“带着它？你想得真美，它可不愿意带着你。”爷爷指着那条蛇说：“七七四十九天后，它就会代替你，到时候这世界就没有一个叫做十三点的人了，只有一条叫做十三点的蛇。”

我听完吓得魂都快散了，这等于就是宣告了我的死期啊。

爷爷见我脸色苍白，又说：“你看，这小脸白的？别担心，那条蛇怎么说也是你的骨血而生，所以我会当重孙子养的，你就安心去吧。”

我急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我还是不是你孙子了？”

爷爷才说：“放心，下此蛊者自有秘制解药，还有四十九天呢你怕什么？”

“又是下蛊，难道是苗疆之人？”韩去之问。

爷爷说：“倒未必，巫蛊之术，中原原本就有，尤其在汉时更是大盛，只不过在刘彻晚年的严厉打击下，才渐渐南移。但汉人之蛊，也未必就失传了，只是慑于威法，不敢用而已。”

爷爷又问我和小君：“是不是村长来过？”

我则奇怪：“为什么你要问老村长？”

爷爷说：“因为前夜杀人者，正是村长。”

老村长？我真是不敢相信。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

爷爷说：“因为拐大叔和守在我们门口那两个村民的死状。”

我问：“不是说没有受伤的痕迹吗？”

爷爷说：“没错，但是那天去之和我说，没有受伤的迹象，也很有可能是伤在了极难查觉的地方，再加上那天我用银针过了那名学道者的喉咙时，忽然想到，死者很可能是伤在七窍之中，于是我便着重查了他们的七窍，发现在他们的耳朵里，有少许树枝的枝屑。”

“树枝？”我很奇怪。

爷爷说：“他们是因树枝从两耳穿过头颅而死的。”

我问：“那怎么可能？什么人有那么大的能耐。”

爷爷说：“人当然是没有这个能耐的，但对方却不是人，而是一只树妖，一只起码修炼了上百年的树妖。”

“树妖？你是说，老村长是树妖？”我问。

爷爷说：“并且他很可能就是村外那些树妖的一员。”

我又问：“这没什么道理啊，老村长这么做是为什么？”

“说到目的，我也确实是想不通，但他确实是最值得怀疑的人。”爷爷说：“其一，老拐死的时候，他是在场的，并且很可能距离老拐最近，也自然是最有可能突然下手的人。其二，那名小术士是闯过村长家的，那么他为什么要闯村长家？其三，他就算住的偏，可昨晚那些颙想飞到他家附近也算不得太难，夏日炎炎，正常人家都是不会关窗的，既然如此，那颙为什么没有吸他血？”

我又说：“或许是听我的呼喊？”

“然而他已经说了他对于昨晚的事一无所知。”爷爷说：“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颙根本对他不感兴趣，因为他体内流的不是鲜血，而是树液。”

我听着，也觉得这老村长愈发可疑起来，这么说老村长极力劝我出村去，恐怕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通过我，将爷爷也支出村去。

“然而我也并不觉得他便是最大的幕后黑手。”爷爷说：“他对我说尚有一事未曾了却，也算是他的一个心愿吧，我念他修行不易，便没有在今晚收了他，想着他就算趁此机会逃走了，我也就放他一条生路罢了，谁知道他居然想就此做最好一搏。”

韩去之也问：“那吕先生又怎么知道幕后还有人呢？”

爷爷感然说：“木偶。木偶呀，我认得山上的那些木偶。”

木偶？前日引走爷爷和韩去之的东西？

但那些东西显然是配合老村长，引开爷爷和韩去之，随后便鼓动村民上门问罪小君，吓得我赶紧带小君出村，倘若没有遇到飞头怪，恐怕我们就在彼时便出村了，而爷爷和韩去之为了找我和小君，也会一并出村的。

“但老村长却没有来过，这蛊毒，恐怕也不是老村长下的。”我说。

“那是谁，谁来过？”爷爷问。

“一个老奶奶，看样子也有七八十岁了。”我说。

“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你确定？”爷爷问。

我点头道：“嗯，很可能，想来有问题的应该是她给我的那些纱布，里面没准已经被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