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心中的执念！”杜雪淡淡解释着，“看见鬼的人，多是因为心中已经扎下了执念的种子，你走进了阵法当中，老巫婆的院子本来就没有鬼魂，但你已经偏信了这东西，看见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这番话我竟然无法辩驳，脊背满是冷汗渗出，呆呆地看着她那对星辰般的眸子，总感觉她似乎有种能力，一种看穿我心思的能力。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虽然我跟她也就第一次见面，可直觉告诉我，她比我想象中还要了解我，难道是我舅舅告诉了她关于我的很多事情？

不得不说，在婶子家敲鼓的时候，我的确是看到了供桌下方躲着一个女鬼，那老道也是跟我说过，我天生阴阳眼，可经过杜雪的解释，我有些动摇了。

假如那个老道想害我，尽管目前我还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要是那老道施了幻术或者法术，我所看到的还真未必是真实的景象。

而且当时的环境，香火缭绕的，我百无聊赖地敲着鼓，又是置身于诵经作法的几个道士中间，就算大门开着，我妈等村里人在外头吃着饭，可这一切并不能说明什么，老道如果要动手脚，可谓是防不胜防。

此时我已经没了胃口，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这杜雪要是不出现，我现在大可去表叔家看看情况，可现在这杜雪说老道不可信，又说我舅舅的话也未必全是真的，这不是让我“走投无路”吗？

问题是，这杜雪说我身上有尸酒（顶坛酒）的味道，还说我可能活不过今晚，她没来由突然出现就是为了吓唬我，这一来，我要是家门不出，跟坐以待毙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小老太院子里没有鬼魂，我所看的只是幻觉……那你所说的阵法是什么意思？是小老太搞的鬼？”我想起我舅舅三番四次强调小老太还活着，还说小老太这两年在牛角山出没。

杜雪起身转了转，“阵法是存在的，但是不是老巫婆所布下的，我不清楚，不过更叔认为就是老巫婆。”

未了，她侧着头，摆出俏皮的样子，却是说出令我心惊胆颤的话，“那晚你不是和更叔去了一趟么，更叔还差点因此丧命，怎么，那骷髅花你给忘了？”

这话勾起了我的回忆，我舅舅从墙头摔下了的一幕历历在目，做不了假，而且当时我舅舅的确是带出来了草人和那骷髅花。

杜雪又说：“你看到的老巫婆是你心中的执念，但是，你说看到绿色的东西，却是真的。”

我有点晕头转向，便问：“什么意思？不刚说是阵法造成的幻觉吗？”

杜雪说：“鬼魂是假，白天阳气重，你看到的肯定不是鬼魂，但绿色的气息，很有可能是那些尸猫的气息，也就是骴气。”

她紧跟着便解释，所谓的骴气，既不是尸气，也不是活人的气息，而是类似于僵气，属于一种半生半死、半阴半阳的气息。

“你的意思是那些野猫子，不是活物？！”我有点骇然。

杜雪颇带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她看了一眼饭桌，就问我吃好了吧，吃好的话跟她出去一趟。

“去哪？”我有点意外，但又觉得她不会无缘无故来见我，说完这些话就离开，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跟我走就是了。”她的眸子一闪，有点魅惑，要不是我现在满脑子乱麻，无暇多想，否则真会以为这漂亮的女子是狐媚转世。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将心一横，奶奶的，人死球朝天，要真是命里该有这么一劫，死在一个美女手上，总比死在我舅舅和那个老道手里好。

出门的时候，杜雪掏出一块长宽得有两个手掌大的白布递给我，我有些不明就里，接过左看右看，只见白布上头画着符咒，还有字体，是繁体字，且内容我还能看懂一些。

内容大致是什么弟子叩头拜请什么圣天祖师，还有什么青龙，玄武使之类的，正中间还画有一方形符。

我一个头两个大，意兴阑珊地将布头递回给杜雪，“看不懂。”

杜雪噗嗤一笑，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呆逼，然后她问我，“刘宇，更叔没跟你提过红枪会？”

她这话勾起了我的回忆，似乎我舅舅是跟我说过，还提及什么长生，还说老巫婆的目的就是为了长生，可当时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现在杜雪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我舅舅并不是胡乱扯这些，看情况这什么红枪会跟我现在的处境有丝丝缕缕的关系。

“走，我顺便跟你说说，我跟更叔不一样，更叔说话喜欢兜着，我不是。”

杜雪将布头收起，然后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红枪会是民国时期众多组织中的一个，起源于八卦教，民间都说它是八卦教的分支，最为出名的是所谓的金钟罩铁布衫，号称一旦学会所传的符咒，能刀枪不入，又因新老社员们人手一杆四尺红缨长枪，所以渐渐有了这个名字。

红枪会起源八卦教，而八卦教又跟道教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所以红枪会的教会仪式当中，就有传授法术这种。

红枪会的法术，就有纯法术，重点是画符，而画符之人，往往由巫师来负责，而巫师是什么来头呢，这里头门道就大着了。

先说回巫师，他们所制的符咒里头，最有名的当属保命符与护身符，而护身符这种，据说一旦化为符水被会员饮下，没多久就会起到某种催眠作用，再配合某种仪式请神，便可达成刀枪不入的效果。

我听到这，有些云里雾里，搞不明白杜雪说的这些跟小老太有什么关系，抬头一看，杜雪带着我所往的方向，正是小老太家那头，心头一惊，心想难道这杜雪是准备带我去小老太家？

转念一想，按杜雪的意思，小老太家无非就是有阵法这个无形的威胁，到时候我打死不进去就行了。

打定了我主意，加上我也是听着觉得有点意思，便顺势问杜雪，“要真是刀枪不入，那岂不是成神了？”

哪知杜雪被我的问话逗得大笑起来，用花枝乱颤都不为过。

“既然是有纯法术的东西在里头，肯定可以破解啊，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跟你探讨红枪会的渊源，而是想跟你说……”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无意中打断了杜雪的话，不过杜雪似乎很大度，一脸的淡然。

我拿起手机一看，是表叔打来了电话，沉住气后，我便接通了电话。

“小宇，大师回来了。”电话那头传来表叔的声音。

“哦，我知道了。”我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看向杜雪。

我事先跟表叔说过，那道士回来后就通知我，表叔既然打来了电话，那说明道士现在应该就在灵棚……

我兜里还揣着我舅舅给我的殄文，而且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暗中观察道士的做法，一旦没有凿开九个洞，我就得顺着我舅舅的意思，将殄文放到木棺里。

怪的是，这杜雪也不开口，就是盯着我看，似乎是知道我内心很矛盾，但她却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给我一种感觉，那就是由我自己来选择。

“你是不是要带我去小老太家？”我憋不出了，脱口就问。

杜雪点了点头，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有时候看着是如沐春风，有时候又觉得她笑容背后还藏着别的心思，也不知道是我太主观了还是什么，总之就是一种直觉。

“既然你说你是来帮我的，又有我舅舅的玉子，那么我问你，我舅舅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让我去我表叔家的灵棚，要做什么？”我多了个心眼，试探了一声。

“尸变！”杜雪平和回道，“更叔是想让那个女人魂不安生，但更叔也是有苦衷的……”

她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没有了一开始的浅浅笑意。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我的脑子里头轰了一声，只是目瞪口呆着，全然是说不出话来。

我舅舅不是说那老道要害我吗，可那老道害不害我先不说，杜雪这话要是真的，也就是说我舅舅是骗了我，那殄文放进木棺，不是为了让婶子好好下葬，而是为了……

“这么说，我婶子昨晚躺倒我床上，也是我舅舅搞的鬼？”我的心掉入了冰窟，一直不愿意相信我舅舅要害我，可现在……

我死死盯着杜雪的眼睛，然后是她那饱满好看的嘴唇，只盼望着她能说出点别的。

“是的！”杜雪目光一滞，停顿了一下，再说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