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的扯开了嘴角的笑容，想着慕霏儿可真是自作自受，不仅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连她母亲的遗物都没有保住。

也真是活该了。

“小姐，你快救救我，小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

小米自知难以自圆其说，猛地朝我扑来，是希望我能为夜明珠和头饰的事情为她解释。

可她的话都还没说完，慕霏儿狠狠的一脚踢了过来，正好踢在了小米的脸上，导致她整个人都朝着花圃的方向甩了过去。

“啊……”

一道惨叫声紧接着响起，只见小米的眼睛不偏不倚的戳在了花圃的栏杆上，当下鲜血直流，痛的整个人都在地上抽搐。

其他人的惊呼之声接踵而来，想必就连慕霏儿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一脚居然把小米的双眼给毁了。

她确实是因为小米损了她母亲的遗物而心生怨气才下此狠脚，可就是这一气之下，不仅毁了小米，连带着她自己的名声也要一起给毁了。

试问，有那个心地善良的女子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

“我……”

慕霏儿脸色大变，无辜的大眼望着在场的所有人，双唇微颤的一开一合，想要为自己解释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哎呦，霏儿啊，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把人给弄残了啊。”三姨娘倒是又找到机会借题发作了，指着小米啧啧啧啧的啧了个不停：“这小米年纪这么轻，以后变成了瞎子可怎么继续活下去啊。”

有些人开始为慕霏儿打圆场，有些人惊讶于一直看似温和的大小姐居然这么恨，也就只有我，在这个时候还会想着小米，连连叫来了蒋月江。

“江哥哥，江哥哥，快帮忙去找个大夫。”

我这次倒不是在演戏，我虽然也恨不得小米死了算了，但也没想过害她身陷残疾。

我连忙过去扶她起来，想先看看她的伤势怎么样，可没想到的是小米突然一把把我给推开了，那力道大的连我这个会武功的人都没有挡住。

“滚开，你给我滚开。”

小米就像抓了狂一样大吼大叫，在站起来的同时，那根戳在她眼睛上的木条就这么赤果果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炸眼一看，真有些惨不忍睹。

“小米，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恩将仇报吗？”小天见我差点摔倒，指着小米吼了起来。

“哈哈……恩将仇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米又大笑了起来，许是受伤的眼睛被泪水碰到会疼痛难忍，所以她的笑也是一边嘶吟一边笑的。

“小米……”

“啊——”

我本来是试图上去看看小米的眼睛，却没料到小米居然猛地将眼睛上的木条给拔了下来，要不是蒋月江及时把我拉开，小米的血肯定会飙溅我一身。

“你们，你们这些心肠歹毒的慕家人，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这个时候的小米肯定也是觉悟了，她一定猜到了我和徐氏他们是一样的，猜到了我之所以要让她藏着夜明珠和头饰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一刻让她百口莫辩。

她崩溃了，在接下去又一次的仰天狂笑后，举起了那根从眼睛上拔下来的木条，胡乱的指着眼前的所有人：“我总算明白了，你们这些慕家人都是一帮混蛋，仗着自己有身份有地位，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奴婢当人看。”

“我会报仇的，我会回来报仇的，我生不能对你们怎么样，死了一定会化成厉鬼来找你们的……”

“小米！”蒋月江在我身边惊叫出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可说时迟那时快，小米狠狠的将手中的木条刺入了自己的喉咙，鲜血飚柱，直直的向后倒去。

在小米身边的李氏徐氏包括慕小芙在内，一个个都尖叫着跑开，整个将军府的人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小米最后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小米就已经窒息在了大家的面前。

我的眼角所及之处，我母亲和慕霏儿都将脸扑进了我爹的怀抱。

而我，身为小米的主子，就这么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所有，不能说是无动于衷，却是没有一滴眼泪。

小米的自尊心一直都比别的丫头要强，在她的认知中，如果觉得自己已经瞎了，是绝对会想到自杀的。

我猜到了这一点，但我却从未想过阻止她。因为我知道，与其让小米活着，她的死对我来说更有价值。

若是事情再往下发展，我要是再不去帮着小米说话，这丫头就会再次反咬我一口。

本来，我已经想好了许多说辞准备再次扭转乾坤，但慕霏儿的这一脚，帮我省去了很多麻烦，也给她自己制造了很多麻烦，那么，小米一死，徐氏秋氏包括慕霏儿，都要成为间接害死小米的人，在别人眼里，就会把他们归为一伙。

噗通一声，当所有人从小米的死中惊觉，是因为现在的小倩，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小倩在这之前和小米的关系是最要好的，虽说现在闹得如此境地，但总归还是有感情的，如今小米一死，她也就彻底崩溃了。

“喂，喂，死丫头，这事还没结呢，现在小米死了，能说话的就是你了，你还有很多事情没说完吧，给我醒醒，给我醒醒。”三姨娘是铁了心的想要抓住这个把柄置六姨娘于死地了，居然在小倩晕倒之后不停的拍她的脸想要叫醒她。

“玉婷，你够了。”

终于，父亲还是发威了，这种乱成一团的结局，父亲还能忍受到现在，必定是想了很多事情了。

父亲上前把三姨娘抓了起来，狠狠的瞪过了她以后，对着在场的所有人道：“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就是颖儿的两个婢女一时贪心偷了夜明珠和霏儿的头饰，现在一个已经畏罪自杀，另一个昏迷不醒，已经不需要在查下去了，这事就这么结束吧。”

他大手一挥，示意众人离开芷柔阁，与此同时还警告着：“往后若是有人出去说三道四，那小米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父亲显然是打算以将军的身份封住所有人的嘴了，他这么做不仅是为了保全徐氏，也在为了保全将军府的两位嫡女。

可想而知，这事要是传播出去，定会衍生出众多版本，到时候两位嫡女内斗，大小姐伙同姨娘陷害二小姐，二小姐苦肉计陷害大小姐之类的传言，又会不胫而走。

所以父亲这么做，我也已经猜到了。

我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徐氏秋氏慕霏儿更是不会再说什么。

最后，父亲只是让蒋月江留下来处理之外，也让我直接搬到我母亲那去住，比较芷柔阁现在出了人命，我这个大小姐再住在这里也不再合适了。

等所有人离开后，我和蒋月江留在了院子里。

我的神色明显没有了之前那般的做作，在蒋月江的面前，我变回了最真实的自己。

我清楚的看到蒋月江看我的眼神已经变了，从以前的溺爱变成了现在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

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只是抬首望着天空，对着漫天的星辰问道：“江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

沉默，在我们之间无限蔓延，等了很久，蒋月江才回答：“不知道！”

我知道他其实是很想教训我的，却碍于我这个嫡女的身份，加上这件事我本来也是个受害者，所以他才会说不知道的。

我微微的闭上了双眸，回忆起了前世的很多事情，想着我曾经久居后宫面对过那么多的勾心斗角，若是一味的忍让和纵容，到时候就只会害人害己。

我不想说自己这么做是错的，但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无辜断送小米的性命，确实过于残忍了。

“你变了？”蒋月江说。

“是吗？”我睁开了眼眸，但我心里清楚，与前世的我相比，现在的我是变了。

夜，其实是可以像现在一样这般安静的，它的躁动和不安，往往都是一些小人在作祟，几日后，我从一些家丁的口中得知，小倩在醒来之后，就已经疯了。

他们说，现在的小倩出了每天每天的大呼小叫，每天每天的疯言疯语说见到了小米外，就连自己平日的生活都已经不能自理。

我念在她曾经与我主仆一场，让人找来了她在炎城之外的姥爷和母亲，给了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带走了小倩。

我还记得，曾经的小倩和我说过，他母亲在生下她的时候，她父亲就已经去世了，然后她母亲和她的外公一直在炎城之外艰难度日，要不是怕养不起她，也不会在她五岁的时候将她卖给了将军府当丫鬟。

所以，在小倩的心里，他对她的家人是没有恨的，她一直以来的期望，也只是想趁早赚够钱，想自己的卖身契赎回来，然后可以回家去陪伴她的母亲和外公。

或许，小米的那五两银子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才导致了最后的她，落魄到了如此境地。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母亲给我安排了好几个婢女，但他们从来没服侍过我，对我的习性更是一无所知，最后，便让我以各种理由给搪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