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会打牌？”

他淡然地道：“会一点点。”

我问：“会一点点究竟是多少？”

他看了我一眼：“你想知道？”

我说：“当然想知道。”

他用脚指了指茶几：“你过来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我坐在茶几边，和他相对而坐：“我们玩什么？”

他不以为然：“随你的便。”

我觉得他没有了一双手掌心，打麻将肯定不方便，简单点，玩金花吧，三张牌，他也容易看。

我笑着说：“金花如何？”

他说：“小儿科嘛！”

好大的口气，说得他像赌王一样，谈笑间就能横扫四方。

我从茶几上拿起一副扑克牌，看了一眼，扑克牌是完好的，没有拆封过。我打开扑克牌，问：“真的要玩吗？”

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除非你不敢！”

锤子，还有我九万不敢做的事情？

我说：“玩就玩嘛，又不是赌命，有什么不敢的。”

他笑吟吟地道：“有胆识，不过我得提醒你，我这个人在牌桌子上是六亲不认的，也就是说，牌桌无父子，你明白吗？”

牌桌无父子，说的是人一旦上了赌桌，就只能为了自己，不管任何人！那怕就是你老子，该出手的时候也出手。

我哈哈一笑：“好一个牌桌无父子，我想领教领教了。”

其实，在牌桌上，我做不到这么绝情，很多时候，我的心是善良的，是柔软的。我甚至不忍心赢光别人的钱，今天，我只是想领教这个奇怪之人的招术。

他说：“你坐庄，你洗牌，我不用切牌，你发牌。”

我一边洗牌，一边问：“我叫九万，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

他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九万这个名字不错，我听了舒服。”但是他并没有告诉我他叫什么。

我又问了一句：“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

他嘻嘻一笑：“我的名字嘛！有点厉害，现在不告诉你，怕吓着了你，等你和我赌完之后，我再告诉你！”

说得我胆小如鼠，被人吓唬大了一样，听个名字就能把我吓坏么？哼哼哼！

我开始发牌，先从他面前发，然后发我。六张牌，也就两秒钟而已！

我说：“你发言。”

他用右脚从沙发边夹出一大叠钞票，我看了一眼，全是一百的钞票。厚厚一叠，比我身上的钱不知多了多少倍。我身上才一千多块呢！他果然不是个乞丐呀！

他是一个奇人。

他显然看到我的眼神，问：“你身上有多少钱？”

我老老实实回答：“一千两百多。”

他说：“我也拿一千两百出来，我们比两局，一局金花，一盘定输赢，另外再比一次麻将，也来一盘定输赢，如何？”

一盘定输赢，一次六百，对我而言，还是第一次，有点小小的紧张了。可他看起来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什么慌张呀？简直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说：“行。”

他说：“有意思，我下六百！”

我低头看牌，反正是一把定输赢，看了牌就开他的牌。我一看，第一张是个红心K，心中就安了。两个人对赌，一张老K就已经很大了，有赢的机会了。等我看了第二张，我就更放心了，第二张是一个草花K，已经是一对了。等我看完最后一张，还是一个K。三张K，我难道还不赢？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我把六百块钱放在中间：“我开牌。”

他的人盘腿坐在沙发上，好像根本没有动过一般。

他问：“你什么牌？”

我回答说：“豹子，三张K。”

他没有动：“不晓得我是什么牌，你帮我开了看看。”

我说：“我已经三条K了，你的牌还能大过我吗？”

他说：“不一定哟，天下的事情，没人能说个清楚。”

我翻开他的牌，傻眼了，他的牌居然是三张A！

怎么可能？牌是我发的，他的人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碰一下牌，却偏偏发出这么奇怪的牌！三张A打三张K？难道真的是运气？也太巧合了吧！

不过，我还能说什么呢？

愿赌服输，这也是我做人的底线。

他用脚把钱夹回沙发：“这一局打麻将，我们比谁在最快的速度之内，做出最大的牌，如何？”

我还能说什么呢，一个字：“行！”

我们把麻将推入茶几中间，开始搓牌，他把双脚盘在茶几上，用双脚搓，随便搓了几下，然后叠牌，他的双脚之快，比正常人的四只手还要快。

牌叠好之后，他说：“你打色子，你做庄，你先请。”

我打了一个四点的色子，然后开始起牌，我拿两墩，他也拿两墩，我再拿两墩，他也拿了两墩。启好牌之后，我一看，笑得合不拢嘴。我手上的牌是四张九万，四张红中，一对发财，六七万字搭子，一张三筒，一张五条。我做万字混一色，带两张杠，易如反掌。

我考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就开杠，而是准备等他打下一张牌的时候再开杠。

我打出了一张五条。

他咧开嘴一笑：“你错了……一失足就成千古恨！”

我莫名其妙：“我错什么了？”

他没有理会我，用右脚夹起一张牌，看都没有看，就喊：“暗杠，开杠！”

我一愣：他什么牌？

接下来的牌让我瞠目结舌，他一连开了四个暗杠，最后金钩吊成功，胡牌了！

他用两只脚夹住牌，啪地一声，牌整齐地翻身，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什么牌呢？四张九筒，四张八筒，四张七筒，四张六筒，一对五筒。

天底下居然有如此神奇的牌，我才打一张呢。

清一色，四扛，单吊，门清，自摸，我不知道这一把牌能有多大？反正是无法计算番数了……

我目瞪口呆了半响，才吐出两个字：“有鬼！”

他哈哈一笑：“不错，老子就是西域鬼赌王！”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西域鬼赌王这个名字，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么厉害，但刚才和我赌了两把，已经彻底地打败了我，不是打败，是彻底征服了我。

我遇到了一个高人，一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绝世高手，他有神鬼莫测的老千之术。

我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师傅，徒弟有眼无珠，冒犯了你老人家，请多原谅。”

他大马金刀地盘腿坐在沙发上，说：“磕头！”

我于是就磕了一个头。

他没有要我停下的意思，我就诚心多磕了几个头。

他说：“够了，起来吧！”

我恭恭敬敬地道：“师傅，你教我技术吧！”

他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西域鬼赌王的第三个徒弟。”

我忙问：“师傅，我还有两个师兄？”

鬼赌王点了点头：“有两个，是我很多年前收的徒弟，大师兄叫罗大，二师兄叫莫二……”

我问：“大师兄，二师兄现在哪里？我好想见见他们。”

鬼赌王忽然收住了笑容，一脸严肃起来：“你早迟会见到他们的，知道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弟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

鬼赌王：“因为你是一个好人！”

我一惊：“啊……”

鬼赌王：“我相信我的眼睛，不会看错人！”

我是一个好人，我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一句话。

鬼赌王认真地道：“既然上天让我遇到了你，而且你还拜了我为师，就说明，我和你有些缘分。不过呢，师傅领进门，修行靠各人，你有多大的本事，不是我决定的，是你自己决定的。”

我若有所思，连连点头。

鬼赌王：“知道我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知道我的双手为什么没有了吗？”

我的心中充满了好奇：“为什么？”

鬼赌王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