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你本该遗忘，但它却始终在你的脑海盘旋，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太多的时间我们都在究根问底的寻找着，那个像是虚无一般的答案。

只是很多时候，所谓的答案和结局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什么心态看待那个未知的结局。

就像虚幻的梦境一样，是那么真实又离奇般虚幻，你若信它就存在，你若不信它始终都只是幻觉。

今天杭州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只是此刻在席间的气氛却像冰窟一样下降到极点，恍如当年长白山下那个滴水成冰的轮回。

“难道你又要走？”坐在圆桌对面的吴邪盯着闷油瓶，语气显得有些凝重。

“嗯，还有一些事情没办完！”张起灵的声音很平静，眼睛始终望着窗外的方向。

“别啊，我说小哥，你这不都回来了吗，又要去哪里？”听到王胖子的语气也有些着急，这人接回来还不到半年，却又要说走了。搞得他和吴邪一头雾水。

“还有什么事没办完？难道你在里面待了十年还不够，难道你还想把从前的事又来一遍？”吴邪有点压不住心里的火气了，本想着十年过去一切都已经结束，却没想到因为昨天一个陌生人拿来的一封信，眼前这家伙竟然又要独自离开。

在小哥归来的一年来，他们三人都在一起，无论在雨村还是在杭州。因为在小哥身上，吴邪总是看到一种不安感，他觉得每一天的清晨小哥都会突然消失，就像他十年前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纵使吴邪知道小哥毕竟和他们不同，他们波澜的大半生对小哥来说，或许只是弹指一挥间。

但他想让小哥过点平凡的生活，那怕浑浑噩噩也总比那个可怕的宿命好。只是吴邪不曾想到，他忌惮的日子终究还是到来了，而且会来得这么快。

眼前的小哥还是不为所动，尽管吴邪和王胖子声音剧烈，万般劝说，但他还是一如十年前一般沉默。

“这与你们已经无关！”张起灵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小口，然后站起身看着吴邪和王胖子说道：“时候到，该走了。”说着，张起灵便转身准备往外走去。

只是在他刚起身的时候，身后的吴邪和王胖子也起身了准备跟上来。“那好，既然你还有事没办完，那我陪你办完。老子不想你这么一走，又得十年后再去接你！”

张起灵刚迈到楼梯的步伐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站立在原地头也不回的应道：“不要跟着我，如果你们还当我是朋友的话！”话还没落音，便动身下楼了。

而身后的吴邪和王胖子则愣在原地，只是望着张起灵离去的背影脚步并没前进一寸。

见吴邪还愣在原地，王胖子有些着急道：“我去，你丫的，还真这样放他走啊？”

吴邪气急道：“那你还想怎么样？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难道强行把他拦下来？再说了，如果他决意要走，我们能拦得住他？”

王胖子急骂道：“那怎么办，难道还真就不管了？”

吴邪皱起了眉头，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未看透张起灵，或者说在他眼里的小哥，也从未让他看透过。他一直是个谜，一个像是神话传说一样无法解答的迷。

“喂，你他娘的，倒是说话啊？”胖子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吴邪回过神应道：“放心昨天我已经找人去查了那个送信人的来历，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有能耐，能一封信就把闷油瓶叫走！”

听到吴邪的回答，胖子随即大笑道：“我去，可以，你小子还瞒着小哥会留一手啊。”

“老子可不想又十年后跑长白山接他！”吴邪气急道，但虽然话是这样说，望着眼前已经空无一人的座位，他的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不安感，他忽然有一种感觉，所有的事情似乎又要开始轮回了。

…….

楼外楼的大街上，张起灵正独自一人的走向不远处的一辆无牌的黑色奔驰。在车子旁边站着一位穿着西服的中年男子，看模样应该是开车的司机。张起灵还没走来，他就已经打开后座的车门等候着。

而在后座里面还坐着一个脸色严肃的中年男子，只见他不停地转动着手上的佛珠，一双锐利的眼睛始终望着前方，神色显得有些怪异。

已经年过半百的韩东民，好久都没有如此紧张过。十年有过去，又十年，不知为何每次要和张起灵相见时，他都会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总会莫名的紧张起来。

等张起灵上车后，韩东民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转头望着张起灵好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话刚到嘴里忽然又停了下来。脑海里思索着该用那种称呼来，称呼眼前的男子。

停顿了一会，最后他还是觉得像以前一样比较合适，纵使眼前的男子比他大上不止一个轮回，但他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称呼。

“张先生，小姐已经在目的地等你了，不知我们现在是否能出发？”韩东民的语气恭敬，就像是对待贵客长辈一样。

“嗯，出发吧。”张起灵轻声回应着，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话说完就挨到车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见张起灵这模样，韩东民也没再作声，朝司机摆手做了个动作，车子便开始朝着大街的前方行驶。

不过这时张起灵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嘴巴一开一合的说着，但眼睛并没有睁开。

“上个星期。”韩东民回答道。

“她，这些年的身体还好吗？”张起灵的脸色忽然有些变化。

韩东民的眉头也不由皱了一下，有些凝重道：“前些年还好，只是最近的病又开始又复发的迹象，而且昏睡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短，所以小姐才会这么着急的找你，她怕那一天会提前来临。”

“嗯，知道了。”张起灵皱了皱眉头，此时他的脑海里已经浮满了那个许久未见的身影。十年前一别，他们也已经是十年不曾相见。

十年过去又十年，他知道在他离开的这些年，那个陪他等了数个十年的人，同样也在承受着无法抵御的痛苦。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终究还是无法改变历史的进程，如今那个最终的时刻也将要来临，这一切也该是到了结束的时候。

张起灵侧头望着窗外的树影，不由发出一声轻叹，他心里明白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待在这个城市，刚才的分别或许也就是他与吴邪他们在人世间见的最后一面。他们终究不一样，或许这样的分别刚好，没有那么多的羁绊和记挂。

外面的天气依旧灿烂，一切好像都不曾改变，只是在这阳光无法照到的阴影背后，有些人又该要踏上那条没有尽头的征途。或生或死，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一路前行，一个小时后张起灵和韩东民就来到杭州的萧山机场，车子沿着VIP通道一直开进了停机坪内。这是一个停靠私人飞机的地方，而在来接张起灵之前，韩东民早已吩咐其他人帮张起灵塑造了一个身份，对于他的实力来说，这就如同喝水吃饭一样简单的事。

这趟航班是直飞广西的，到了广西之后韩东民又带张起灵上了一辆早已在机场等候多时的吉普车，直奔大山里头。

路途上两人依然沉默，没有任何的搭话，张起灵还是一如既往的闭着双眼，像座无声无息的雕像伫立在车内。

不过与张起灵的淡然相比，坐在他身旁的韩东民心情却显得无比复杂。虽然他与张起灵不曾多见，而且他在多年以前就知道张起灵和世人的不同，但再次见面的时候，韩东民还是不禁的惊讶感慨。

眼前的张起灵还是如他多年前刚见到时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岁月似乎在他脸上起不了任何作用。只有他从年幼变成成年，再到中年，然后慢慢老去。而这个男人和她的小姐，却依旧是青春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