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本书,再聊几句。
有朋友问段爷为什么会死,其实他死是因为山里的政治斗争。
要讲的话,还得从山神爷讲起。
这里的山神和体系里的神不一样,他是代表一种自然的、混沌的力量。他可以是一只老虎,也可以是一只鹿,只要在这片山林他是最强,那他就是山神。
山神会杀人,会吃人,但也同样约束了山精鬼魅,让人类得到一片安宁的土地。
但因为老疙瘩他们杀死山神的缘故,这片土地就失去平衡了,精怪出幽谷,乱窜吃人。
而一些比较厉害的精怪,例如那条开始化龙的大蛇,出幽谷吞噬生灵的傲因,他们则想趁机提升灵力击败对手,成为新的山神。
而作为伥鬼的唐宁,自然是拥护远声为山神,所以他就要为其铲除这些有竞争力的对手。派鬼猎人、狼群,四处猎杀潜在威胁的大妖怪。这种猎杀,从开头的蟒眼白皮子就可以窥见。
段爷意识到他们杀死山神的害处,为了鼓儿屯为了山民,就帮那条大蛇找寻灵物修炼,通过扶持他为山神,来恢复山里的平静,这就是段爷的死因。
而五鬼拉棺,它代表的是农耕文化的体系,也就是阎罗王。
山民死了,灵魂归山神。
农民死了,灵魂归阎王。
山神失位,阎王就派五鬼拉着棺材来圈地,收山民的灵魂。
山神归位,鬼就只好拉棺乖乖地离开。
山,所代表的是自然与野性。
人都对自然和野性充满憧憬,但又忧虑里面的混乱和无序,恐惧这种没有对错的世界,这也是时娃子一直迷茫的原因。所以当他最后发现,人也不过是一种动物时,他陷入绝望。
《山神祭》就说这么多了,新书《山冢》试读:
我叫吴起,家住十万大山一个叫顶子村的小山村。自古山中传怪事,我们这里也不例外。像站在山腰往对面山上看,有时候能看到绿色的竹林上挂着一个白影,等你想仔细看清楚的时候,它就一下子飞进了林子。
每到夏天天黑的时候,南边的坟山上就会出现一团莹莹的绿火,在山上坟地里飘来飘去,村里的大人说那是老鬼挑着灯笼,在找东西呢。
我们一群孩子,就对着山上喊:
“老鬼,老鬼,你找什么呢?”
“老鬼,老鬼,你歇歇吧。”
老人们则坐在家门口的竹凳上,喝着桂花酒,眯眼笑着望着山上的绿火,像是看景儿一样。
至于动物进村,野猪拱门,头上顶着箩筐哼唧唧地跑,这种事就更多了,见怪不怪,也就习以为常。
但你要问我对这里的看法,我觉得这里就是人家说的穷山恶水,要不怎么把好人也养出一身恶习来。我们村的老少爷们,身上但凡有点小钱,就喜欢拿去赌。受他们影响,久而久之的我也沾上了这种恶习,手痒一犯就想去赌两把。
赌局开在山上,为了不让人发现,都是在野地里搭个草棚子,然后再找些打手看场子,不分昼夜的开局。所以村里的赌徒们,冒着走夜路的风险也要上山。
十六岁那年,我因为手痒犯了,一个人打着手电筒就上了山。
在路过一处草丛时,隐约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晚上我心里也没底,但禁不住好奇还是凑了过去。这一看不打紧,竟然看到地上画着一个圆圈圈,吓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拿了背后的斗笠戴在头上。
我为什么见个圈圈吓成这样?还戴斗笠?
你们有所不知,这圈圈不单单是一个圈,它代表的是一个人头,而画这种圈的也不是人,而是金钱豹。
在我们这里有个传说,金钱豹在吃人前,会先用爪子在地上画出一个圈,这个圈和人的头一样大小,然后它用嘴比划,如果能吞下这个圈,它就会把人吃掉。
所以我们这里的人上山都会提醒戴一个斗笠,那样金钱豹见你脑袋太大,就不会吃你。
我因为小时候曾经遇到过一次金钱豹,所以有阴影,赶紧拔出腰间的柴刀。如果它就在附近,想逃跑是肯定没戏的。金钱豹不仅跑得快,还上得了山,下得了水,毛爪子一把就能把你按在地上。
我见周围没有动静,这才松了口气,再看看那个圈,画得圆滚滚的,我的脑袋应该没这么圆吧。
斗笠不敢再摘,戴着继续朝山上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发现山下起了雾。那雾盘在山腰上,正水涨船高的往上爬。
我见这雾来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眼里一恍却看到雾里伸出许多人手,正攀着山、攀着空气,鬼一般的往上爬。我打了个冷噤,转眼再看却什么也没有了。
我以为是我眼花了,就继续朝山上走。
到了草棚那里,同村的狗蛋儿看到我来,一脸怪笑地说:“哟?起子,你不是不来嘛?”
“那还不是你捣鼓的。”我问他:“咋样,赢了输了?”
狗蛋儿挠挠头,笑嘻嘻说:“今天运气不太好,输了一半多了。”
我又问一旁同村的柱子叔,柱子叔伸伸懒腰,“我已经输光了。行了,你来了就和狗蛋儿一起回去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柱子叔就离开了草棚,我就和狗蛋儿一起挤进人群里。
可惜我运气也不佳,没几局就输得差不多了。
我把脑袋拔出人群,本想呼吸呼吸这山上的灵气转转运,却看到山下的雾已经蔓延到山上来了,此时距离草棚只有十几米。因为所有人都专注在赌桌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这雾怎么上来了!”
“雾?什么雾?”
我抬手指指,狗蛋儿望过去并不当回事,“雾就雾嘛,咱接着玩。”
我瞅瞅他:“我输的差不多了,你还有钱?”
“我剩的那点一直没押。”
我仍然疑心重重地朝雾气的方向看,但想想这里人多,而且又都是血气方刚的老爷们,阳气足应该没事。
可是刚开到第二盅,不知从哪里就突然传来一声“哇呜”的叫声。
所有人都被这叫声膈应到了,抬起头四处张望寻找声源,但什么也看不到。
今晚虽然有月光,但这山野却影绰绰的,看着格外诡异骇人。
有人害怕了,问道:“这是什么声音啊?”
“是金钱豹的叫声。”
“金钱豹?那还赌什么,赶紧下山了。”
“怕啥,咱这么多人呢,来来来,接着押。”
我们转过身去,刚想继续押,身后又传来哇呜的叫声,这次我们听清了,声音就是从那雾里传出来的。
“我、我不赌了,听说豹子这玩意很邪乎的,咱赶紧下山。”说着他拉上俩人一起跑了。
“怂包,我这俩兄弟又不是吃干饭的。”庄家指指自己看场的两个兄弟,虎背熊腰一身的腱子肉。
那俩兄弟也很配合的挺了挺身板,胸大肌跟石头一样硬。
“来来来,押注押注。”
我却望着那雾出神,总觉得那只金钱豹就趴在雾里,正用爪子一个圈一个圈的画。
第二注还没押完,身后就又传来金钱豹的吼声,于是又有人开始慌了,“坏了坏了,金钱豹吼三声,那就是要吃人了。”
“不行,咱还是赶紧走吧。”
这一下子,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我跟狗蛋儿。不是我们不想走,关键是这雾正好挡着我们回村的路。
“奶奶的,坏老子生意。”庄家叫徐老三是个大混混,在桌子底下抄出把土枪,对着那雾里喷了一枪。可能火药塞多了,白烟一下子从枪里喷出来,把我们熏得不轻。
那雾像长了脚一样,开始一点一点往我们这边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