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黄瞳鬼小姑娘蹦蹦跳跳走到香案跟前，先给三清神龛拜了几拜，也不知和一元说了些什么，看似也互相认识。

然后，一元取出一根红绳，一头递给黄瞳鬼，一头递给齐霞。

黄瞳鬼拿着红绳头走进了大厦里面，齐霞则沿着烟气小道走到鬼轿跟前，把红绳拴在轿子里面。

片刻后，红绳开始微微颤抖，一个阴魂顺着红绳飘了出来，却又踌躇不前。

这时，那几个中年道士，伸手撒出一把把的纸钱，铺在烟气小道上，齐声高喊：“前路畅通，财帛护人，莫要迟疑，耽误终身。”

阴魂似乎精神一振，不再迟疑，顺着红绳，在两边火光照耀下，往前走去，一直走到鬼轿里面。

随后，一个个的阴魂如此这般从天宝大厦被红绳引出，那个轿子看似小，却是能装，不知过了多久，装了差多有一千多个阴魂，天宝大厦表面形成人面的雾气也逐渐变淡，趋于平静。

最后，黄瞳鬼小姑娘蹦蹦跳跳走了出来，把红绳一头交给一元，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返回了轿子。

那些举着尸油火把的道士们齐声吟唱，又像是念咒：“嫁出去的鬼，泼出去的水，阴人上路，各安天命，莫回头，莫留恋……”

白雾淡去，轿子和那些鬼瞬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后面再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五元和我提前离开了，要不然被人发现可不太好。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也没有打车，就这么溜达着走，我就问五元。

“一百多年前，地府被阳间力量波及，黄泉路断绝，人死后所化的鬼魂，无法超度轮回，就据聚集在远离活人的地方，荒郊野外，大漠戈壁，形成了鬼魂的聚集地。”五元回头指了指天宝大厦，说，“这座大厦就是这个城市里道佛两家和奇门世家构建的暂时收容鬼魂的地方，有阵法禁锢，每个月鬼界聚集地都会派人，哦，派鬼接收一次，可哪能处理完呢？总有孤魂野鬼藏匿起来。”

“哦，道长，你说的这个……真是不可思议。”我暂时是无法相信，不过刚才所见所闻又证明他说的是对的。

“你别不信。”五元似乎特别在意别人对他的态度，紧接着又说：“最近几年的雾霾、荒漠化、地下水污染、慢性病年轻化都和鬼魂无法离开阳间有关，阴气越来越重，就慢慢扩散到阳间，这些都是阴气侵袭的结果啊。”

五元说的都是事实，不过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地府鬼魂的事情，我一时消化不了。

“对了，一百多年前，是什么牛逼力量波及了地府呢？”我好奇地问，这都能损坏黄泉路，要多大能量啊？

“砰！哄——”五元指了指东方的天空，用手势做出一个爆炸扩散的动作。

“爆米花？”

“……二次世界大战怎么结束的？”

我张大了嘴巴，原来是那两颗原子弹把黄泉路炸断了？这太能瞎掰了吧，简直匪夷所思。

“所以现在，世外的高人们都在寻找重建黄泉路的方法，希望早日打通地府，轮回能够正常运转。”

“……”我想了想，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就说，“道长，这些和我无关，你能不能恢复我的记忆再说？”

五元突然停下，耐人寻味地看着我说：“小子，给你恢复记忆没问题，不过这些事，说不准真和你有关系，我查到了你胸口火球印记的来历。”

“真的？”我又是激动又是惶恐，想知道又怕知道。

“这事不难查，你自己都能在网上查到，关键词是‘哈勒彗星蛋’”五元神秘的一笑，却不再解释。

我就要拿出手机搜索，却又放了下来，既然这事我自己能查到，那就不着急：“道长，什么时候能恢复我的记忆啊？”

“明天！”五元很干脆的回答，“现在先送你回家，你给我讲讲，是不是又撞见鬼了？”

我正要说话，忽然感觉五元猛地停下了脚步，盯着前方路口一瞬不瞬。

前方路口，红绿灯下，直直站着一个红色的人影，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小心，是鬼。”五元从袖袍里取出一把符箓，抽出一把桃木剑，想了想，又塞给我几张符箓，说，“往鬼脑门上贴。”

说完，就往前走去，我也赶紧跟着，大树底下好乘凉，要是我落了单可不敢保证发生什么。

五元越走越快，我渐渐跟不上，心中着急就想叫一声。

却看到，五元走到红影跟前，没有任何反应，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越过路口，顺着这条路很快就消失了……

而我，紧追慢赶，离那道红色人影的距离竟然丝毫未变，似乎我在原地踏步。

“鬼打墙？”我猛地醒悟过来，拿出一张符箓就要往外面甩，我看五元和一元都是这么玩的。

余光中闪过一道紫色，符箓没有被甩出去，被我双手撕扯，不但这张，五元给我的所有符箓全都撕成了碎片，连点响动都没有。

欲哭无泪啊，这不是我的本意，是木雅，她又出现了。

我这名义上她的“夫君”，却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这是属于怂人的无奈。

红色人影忽然就拉近了距离，一身红旗袍，竟然是那个女德鬼。

“大人，那个道士已经被迷惑离得远远的，您要的东西也找到了，另外百鬼已经聚齐。”女德鬼屈身说道。

此时，我又出现了两个思维共存的现象，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木雅的，共同掌控这具身体。

“你干的很好。”木雅控制着我说，“你先过去吧，让它们稍安勿躁，听令行事。”

女德鬼躬身行了一礼，递给我一个东西，然后就消失了。

我也身不由己地开始往前走。

“木雅，你不要伤害五元道长，他是一个好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说话，总之就是把这个念头传递出来了。

“夫君你说他是一个好人？哈哈哈。”木雅银铃般笑了一阵说道，“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他的，只是让他离远点，别破坏咱们的计划。”

我听木雅这话说的某处语气比较怪，也没在意，被她说的计划吓了一跳，说：“既然我是你的夫君，也就是你的老公，你可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啊，到时候你老公我被人抓了，无处申冤的。”

我的确是有点害怕，木雅可是鬼王，印象中鬼王行事肆无忌惮，吸取活人阳气，那还不是家常便饭？甚至，这就是它们的口粮。

她要是做了这些事，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别说政府部门，就是像五元这样的道士，还有所谓奇门世家的人全都饶不了我，我去哪躲去哪藏？

“老公？这个称呼不好，在我那个时期，是专门称呼太监的。”木雅皱起了眉说道，伸手摸了摸胯下。

麻蛋啊，她用我的身体，等于是我自己摸自己，但是实事求是地讲，又不是我自己摸自己。

“……”我一阵无语，她是什么时期的人，不是最近的鬼？

“呵呵，放心吧夫君，这次计划是为了帮助你恢复记忆的。”木雅接着说道，“所以你要配合行事，把身体掌控权交给我，不能捣乱，否则会功亏一篑的。”

捣乱？我苦笑，我要有能力捣乱还能这样？

不过，木雅说的这事，我是乐享其成的，现在我最主要的问题不就是搞清楚虚假记忆的事吗？如果能恢复，也省的麻烦五元了。

“好吧。”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问道：“木雅，你是怎么到我身体里来的？”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吧。”木雅说，“你现在知道太多不太好。”

“那你说的计划是什么？”

“很快就知道了，你也要参与。”

这时，我发现，已经回到了我所住小区背后那条小道经过，拆迁后一直没有动工的一大片空地，破砖烂瓦缝隙里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草。

此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天空布满了阴云，小区里一片漆黑，连一丝灯光也没有。

按正常来说，一个小区里总有几个夜猫子点灯熬夜，不可能100%的人家都同时睡去，我晚上从不出小区，首次注意到这个现象，想来是那四季轮回迷魂阵的异象吧。

“夫君，这个小区的迷魂阵，就是为了镇压你，只要它存在一天，你的记忆就永无恢复之日，今天我就是要破除这个阵法，让你恢复真实的自己。”木雅说道。

我的心情犹如近乡情更怯的游子，激动中带着忐忑。

“我会唤百鬼破阵，破阵过程中一切由我主导，无论你看到什么，你切莫轻举妄动。”木雅再三嘱咐。

我忙不迭地答应，心里却有疑惑，难道我有“轻举妄动”的可能性吗？还这么郑重其事说好几遍。

木雅说完，举起了手，手里是之前女德鬼老师送来的一个物件，这时候我才有意识去注意，这是一个埙。

六孔陶埙，一种原始古朴的乐器，据说是道家法器。

“呜……”

木雅控制着我的手，把陶埙举在嘴边，悠悠低沉苍凉的声音飘荡在夜幕中。

周围开始出现很多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