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进了李勇的房间，我也是五年来第一次见李勇。

五年前李勇偶尔还会出去走走，但是看起来很憔悴，全身软绵绵的，风刮大一点，都能把他吹到似的。

我们进门时，李勇躺在床上，瘦的皮包骨，脸颊高高的凸起，没有什么肉。

床头放了很多吃的，有水果、牛奶等等。

“妈，村长，宏叔……”李勇很有礼貌的跟大家打了招呼，但是他没认出我来。

李勇这样子跟我在林子里看到的差不多，不过林子看到的李勇精力旺盛，而现在看到的，却像一个活不了几天的重病之人。

李兴华媳妇感觉走到床头，把李勇扶了起来，让他做再床上：“儿子，警察有几句话要问你，不用担心啊！”

李勇看了一眼穿着制服的警察一眼，点点头：“警察同志好，你们要问什么？”

李勇的表现很镇定，就连情绪波动都很能看得出来。

来的警察有两个，两人对望一眼，道：“李勇，本来是要带你去警察局的，但是你现在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好，我们就在这里问好了。”

“不好意思，给你们工作添麻烦了。”李勇很有礼貌的说道。

“没事，我们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一个警察说着从包里拿出了纸笔。

“你今天早上出门了吗？”警察问道。

“没有，你们看我这样子，能出门吗？”李勇苦笑了一声。

警察似乎觉得也不太可能，点点头，继续问道：“你最近有去什么地方？”

“我三天前刚从医院回来，回来以后出了四次门，都在院子里，看看花草什么的，除了上厕所，下来走动倒是经常有，一天两三次，但是连楼都没下。”李勇很详细的说道。

其实李勇说的很简单，也很平淡，但是他这样的生活，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就想失去了自由似的，跟坐牢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认识陈晓霞吗？”警察开始直奔主题。

“认识，我们村的，宏叔他女儿。”李勇说着指了指陈宏达。

陈宏达这时候已经在颤抖，其实他是不相信李勇能出门的，估计这里的人，没有人会相信。

“她死了，你知道吗？”警察一边在纸上记录，一边问道。

李勇愣了一下，随即嘴唇抖动几下，才艰难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李勇的情况有些异常，我们都能看的出来，但是他的样子更像是伤心。

“今天早上发现的尸体，法医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上午。”警察看到李勇的样子，又问了一句：“你现在要不要休息一下？”

李勇却摇摇头：“没事，问吧！”

“那好，我再问几个问题！”警察见李勇说没事，也没有坚持让他休息，继续问道：“你跟陈晓霞的关系怎么样？”

李勇看了看我，道：“这个应该是我们村的，可是我都没认出来。我的生活里除了家里人，就只有医生和保姆。陈晓霞我只是认识，算不上多熟，毕竟她比我小两三岁。”

说到年龄的时候，李勇看了他母亲一眼，道：“是小我两三岁吧？”

得到母亲的点头，李勇才确定的对警察又说了一遍。

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叮嘱李勇好好休息以后退了出来。

“晓霞出事了？”李兴华媳妇出门以后才找到机会问李宏达。

李宏达强忍着情绪，点点头：“嗯，今天才发现的。”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前两天我还看见她去地里摘菜。”

“李夫人，你能把李勇的病例和一些住院的证明之类的给我们一份吗？”警察临走的时候说道。

李兴华媳妇又去找了一大堆的病例和发票之类的出来，病例都有几十本了。

看到这些病例的时候，警察也有些动容，从里面找了两本，拿了一些票据，说等两天还回来，开着警察走了。

警察走了以后，我们也跟李兴华媳妇打招呼走了。

然而就在我出门的时候，我却看到李兴华家院子的一个角落有一大堆的灰，那一堆灰里还在冒着烟，看样子刚烧完没多久。

但是我看到那灰上面居然还有一片没有烧完的布，布的颜色跟我在林子里李勇穿的衣服一个颜色。

“婶，你在院子里烧啥呢？”我指着那一堆灰道。

“都是一些干草，烧了洒在这些花花草草上面，反正也没事做，这些花草光洒买的肥料也长不好，李勇能看的就这院子，总要弄好些！”李兴华媳妇叹着气说道。

我点点头，也没有多问。

“看到什么了？”我们出了李兴华家以后，李向阳问我。

“没什么，就是好奇问问。”我没有跟李向阳说实话，因为我不知道李向阳到底是帮谁的，之前跟他说李勇，那是因为那些肯定要说的，我总不能一个人在暗地里查。

“嗯……，现在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你家里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李向阳说着跟我们分了道，他家里就在前面一个岔路口，而我们则要转弯，走上一百多米就到了。

一路上我都在劝陈宏达，但是陈宏达却像是个木头一样，偶尔点点头，根本听不进去。

快到家的时候，陈宏达突然问我：“小易，你说晓霞是人害的，还是别的什么害的？”

我愣了，陈宏达说别的什么东西，我自然知道是什么，但是我即便现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些东西，我也没怎么往这上面去想。

“这个我也不知道，如果是人害的，警察会查的，肯定会还晓霞一个公道。”我安慰道。

“如果不是呢？”陈宏达纠结的是后面那一个答案。

“我认识一个道行还不错的道长，到时候我让他给看看，我对这个也不是很懂。”我还真是不懂这些，我说很厉害的道士其实是陶迟。

陈宏达似乎有些失望：“你爷爷没教你啊？你爸不知道学了多少！”

跟陈宏达唠叨着回了家，陈晓霞妈早就在门口等陈宏达回去了，还有一个女人陪着她。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陈宏达媳妇突然大声哭嚎，一直叫着陈晓霞的名字。

家里还是人来人往的，大家都在忙，父亲守在爷爷的棺材边，如果有谁来给爷爷上香、烧纸，他就要跪下行礼。

陶迟回来了，在忙着今天晚上做法事用的东西，本来应该我们去准备的，但是我们家基本没有什么亲戚，也没有谁能帮上忙，陶迟干脆自己上阵。

我才刚回来，陶迟就一把拉住我，要我陪他去找东西，要肉啊、鱼啊、鸡啊、米等等，反正出了肉类，其他要的都不多，但是很杂，要一下找到还真不好找。

一直忙碌到晚上九点多，我才抽出时间来吃了点饭。

明天爷爷出殡，今天晚上就要做法事，做法事要看主家人的多少，如果人多，那就早点做，人少的话，就晚点开始。

我们家就我和父亲，陶迟定在了晚上十一点开始，大概做到凌晨一点就完了。

陶迟也不知道开了什么条件，硬是让他找了一些吹喇叭、打鼓的人来，因为做法事的时候要用到。

还有两个才做法事，大家基本上也都忙完回家了，只有陶迟请来帮忙敲锣打鼓的人还在。

“今天的事怎么样了？”父亲找了个空挡来问我。

陶迟似乎也对这个很感兴趣，也跑过来听。

我把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就连燕子坪的也说了。

当我说完燕子坪的事，陶迟看了我父亲一眼，道：“你这是玩命啊，把你父亲葬在乱葬岗。”

燕子坪是乱葬岗？我怎么不知道。

“这样看是什么人，什么时间。”父亲看了看陶迟道。

“呵……那你定的清明就是好时间，你父亲还是什么了不得的真龙？”陶迟明显不服气的说道。

“都不是，但是这个你不用管，你难道不觉得那女孩死的蹊跷吗？”父亲说道。

陶迟没好气的说道：“谁都知道蹊跷啊，你儿子昨天晚上看到，今天白天就找到尸体了，而他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陶迟说着看了我一眼，我说道：“昨天上午。”

“那就是了，能不诡异吗？能不蹊跷吗？”陶迟带咒嘲讽说道。

父亲也不生气，说道：“你说李勇为什么要带走陈晓霞的子宫？”

陶迟突然一愣，然后看向我，我只好把后面的又补全。

“这是什么意思？李勇带着一个子宫去找陈晓霞？”陶迟坐下凳子，用手指敲打着自己的膝盖。

陶迟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似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东西，瞪大了眼睛，道：“红棺里的东西出来了，那个子宫是红棺材里的，李勇要把那个子宫塞进陈晓霞的肚子里，用陈晓霞的尸体来养那个子宫，也就是说，他们要养鬼胎。”

养鬼胎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是看陶迟的样子，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父亲也微微皱眉，似乎并没有想到陶迟说的那些。

“棺材里是一个鬼胎？”父亲问陶迟。

陶迟摇摇头，道：“不肯定，我听说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