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眉毛一横，面对千夫所指，也只是淡淡一笑。他望着生气的店家大声道：“店家我问你，莲瓣碗是不是属于龙清泉瓷器？”

“肯定是，这是这行人都知道的常识。”店家把手一扬，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

“那好！”林寒抬高声调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而后他抬手一指身旁的莲瓣碗接着说道：

“这碗大家都看的到，内外施满梅子青厚釉，釉色非常容易辨别也没有任何的争议，是深绿色。

明朝时期龙泉窑深绿釉色的瓷器，胎壁厚重，器底粗糙且会在瓷土中有选择性的加入植物草木灰使得釉的质感非常像是南宋早起烧出来的莲瓣碗。所以我断定这个碗是明朝时期的仿品！”

“明朝，明朝什么时候有烧莲瓣碗了？！”店家眼睛一瞪。

“店家，这你都不知道也难怪会被打眼了，因为永乐大帝朱棣尤其喜欢宋的莲瓣碗，引得官家与富贵人家纷纷争相效仿，以莲瓣碗为贵。这就导致当时的龙泉窑批量仿造南宋莲瓣碗以供所需！

所以这个莲瓣碗的确是古董没错但它是个假古董，是明朝仿的南宋莲瓣碗。不信的话，你们看。”

话音落下，林寒直接拿起莲瓣碗以碗底做容易展现胎壁的地方示人：

“这个地方胎壁粗糙，显然不是南宋莲瓣碗的风格，而且造型上线条略显呆板、缺乏神韵，颈肩部的转折相比于南宋莲瓣碗来说较为生硬，所以我断定它是假的。而我说的明朝大规模仿莲瓣碗的这段历史，在座各位都是混古玩圈的人不会有人不知道吧？”

场内众人，包括店家都懵了。

他们原本以为林寒只是个随意喊价来捣乱的熊孩子，没想到他当真一套一套分析的头头是道。

乍一听各个觉得林寒说的话有理，再根据林寒的话去看他手里的莲瓣碗，觉得好像线条是有点呆板、好像是少了点神韵，好像那碗底胎壁确实粗糙了些……

至于一切的立足点在于明永乐大帝追捧莲瓣碗这件事儿，这事到是在场压根没人知道……可林寒都那么问了，一个高中生都知道的历史事件，他们能承认自己不知道？

一阵沉默之后。

不知是谁先带头喊了一句：“我知道这事儿。”

大家也就你一句我一语的跟着点头咋咋呼呼的装起了比：

“哦，这事儿我也知道，这事儿谁不知道啊！我就是忘记了，没想到啊这竟然是明代的仿品，谁能清楚啊。”

“是啊，防不胜防啊！不过也算是古董，我们也没有看走眼，只是没想到是明代的。”

林寒见此场景，嘴角一挑脸上闪过一丝狡猾的笑容，他知道事情多半已经成了。他趁热打铁，借着场面混乱之际转头望向身旁的店家：

“店家，新货容易看出来但老仿品难认，稍有不慎就会打眼；这东西不值四万更不值五万，最多也就两万而已。你就赔我个两万，算是教训就得了，免得别人说我是为了你的钱来的。”

这时候店家已经懵了，这前一秒还是真货这一秒又变成明代仿品了，最关键的是大家都突然跟着这么说了，让他自己也拿不准主意。

这时林寒主动要求减掉三万，且说那么一番话，店家听到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他连忙顺着林寒给的台阶走了下来，满脸愧疚的说道：

“没想到我做了这么久的生意还是打眼了，惭愧惭愧！明朝那事儿我怎么给忘了，我这脑袋。”

他先道歉再点头答应随后让手底下的人当场拿出两万现金给了林寒，林寒拿着钱被店家客客气气的送出了古宝斋。

角落里的赵雪儿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幕幕，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学校里头出了名的二傻子竟然真的懂古董，能看如此清楚直接的看出同一个地方同一款东西的明与宋的区别？他就这么三言两语几句话空手套了两万块？

赵雪儿想了想，连忙起身追着林寒的背影走了出去。

“两万，不多，但好歹算是有了第一桶金！”林寒得意洋洋的看着手里的两沓现金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起怎么分配这笔钱了。

“你站住！”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呵斥。

林寒停住脚步转头一看，原来是从古宝斋里头追出来的赵雪儿。

两人怎么说也是同学，林寒以为她有什么事儿就停下来等了一会儿。可让林寒有些生气的是，赵雪儿往他身前一站，也不寒暄便直接开口道：“我有话问你！”

这是命令式的口吻。

这让林寒一下失去了与她聊天的欲望，他耸耸肩膀说道：“天都黑了，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有什么话明天学校说吧。”

说完林寒转身作势要走。

赵雪儿摘掉脑袋上的墨镜，几步上前再次把林寒拦了下来：“你就不怕我让涂中植整死你吗？不想的话就老老实实停下来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那东西是假的？”

这妞有意思，既然你这么威胁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林寒咧嘴一笑，他没回答赵雪儿的问题反倒是反问了一句：“永乐大帝那事儿你知道吗？”

赵雪儿眼睛有些慌忙的从林寒的脸上移开了，她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随后趾高气昂的昂起脖子霸道的说道：“我当然知道，我对古董的研究是你不能想象的！”

“哈哈。”林寒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满眼深意的望着赵雪儿说道：“赵……额，赵大会长，赵大美女，不得不告诉你那个莲瓣碗其实是真的。”

“我知道那是真的古董，但它是明朝的，不是宋朝的，这不是你说的吗？”赵雪儿有些不耐烦的重复道：“我就是想问你怎么知道这点的，你很懂古董？我听说了你今天在班上唱古风歌的事情，音乐老师说你很有天赋。”

“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它是真的，意思就是它确实是南宋时期的莲瓣碗。”林寒耸耸肩膀笑着说道。

赵雪儿一向面瘫般的脸上显现出了惊讶的神色，她双唇微张，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望着林寒，心中的震惊回荡了许久许久才反应过来，愤怒又羞愧的问道：“所以永乐大帝的事情压根就是你编的？”

“对。”

“你！”赵雪儿气不打一处来，瞬间明白自己在里头被他耍了，出来又被他耍了一次：“你就不怕他们不相信你？！”

“那你也太不了解这行的入门选手们了，他们没本事儿但不会愿意承认自己没本事，不然这一行的钱怎么那么好赚？赵大会长如果你真的对古董研究了很多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一行吧。事实总是证明我是对的。”

林寒话里有话，有意故意气她。

“那个莲瓣碗的底部确实胎壁粗糙。”赵雪儿依旧不服，她气呼呼的继续问道，一副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有可能是磨的，也有可能是放在棺材里的时候老鼠咬的，这很正常。”

“那你说的线条呆滞、颈部僵硬……。”

“这个碗虽是官家用，但南宋时期的官家有多少你知道吗？高中历史课本上写的机构臃肿，懂什么意思吗？

瓷器在当时都是手工烧出来的，哪里各个都像南宋咸淳十年史绳祖与继配杨氏合葬墓中出土的那个极品。古宝斋那个碗或许只是做碗的工人那天心情不好而已。”

“……。”

“你就是个骗子！你就不怕我现在去告诉古宝斋的老板！”

“诶，骗子这称呼是我最喜欢的称呼了，尤其是你这样的美女给我这个称号。你可以去店家告发我，看他会怎么处理，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林寒潇洒的摆摆手，毫不畏惧的转身就这么走了。

店家迟早是会知道真相的，但店家绝不会声张此事，因为这件事儿现在来说对古宝斋是有利于招牌的一件事。假的都是真的，还真的假一赔一了，多好？

要是让别人知道古宝斋被骗了，那就是笑话了，老板得多蠢才声张这事儿啊？

“你给我站住！”

林寒压根没理会赵雪儿的反应，气的赵雪儿站在原地高声大喊，寻常男人这个时候都会停下脚，安慰她、套她近乎……再不济也会停下来脚步满是绅士的说一句抱歉，可偏偏这林寒，羞辱了她之后当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