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劝说并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老张的态度很坚决，在成功的取得抓捕令之后，最后的行动终于要开始了。

我不用想也知道老张在申请报告中一定没有说实话。上级部门不是草包，眼下“神”和“左右护法”等主要犯罪嫌疑人都不在教会里面，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抓捕，无异于丢了西瓜捡芝麻，最后抓到的只是一些喽啰，不利于案件后续的调查和结案。老张也是一名老刑警了，他不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我不清楚老张一意孤行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难道仅仅只是为了不在死人，阻止惨剧的发生吗？

行动的前一天夜里，我不停的抽烟，喝水。在屋里面踱步，走来走去。多少次我拿起了手中的电话又放了下去。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给李局打电话说明实际情况，让他出面取消老张的行动。但到了最后时刻我总会犹豫。从我进警局开始，老张就是我的引路人，无数次帮助我逃离死神的魔掌。如果我这么做了，就会对不起老张。在这个问题上我很为难。也很纠结。

到了午夜，我抽完烟盒里面的最后一根烟。拿出了电话，拨通了老张额号码，是的，我要和他摊牌。试着说服他取消行动。

电话接通以后，老张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再次举棋不定。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有什么事情吗？”沉默了片刻，老张开口了。

“我.....”我攥了攥拳头，还是没能说出口。

“你是想说关于明天行动的事情吧？”老张似乎能隔着电话听出我的心思。

我很轻的说了句“是的”。声音小的甚至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电话里面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相信我吗？”过了一会。老张反问我。

要是平时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自己相信他。但是此刻我却犹豫了。抛开个人情感，我是一名刑警。我要对案子，对那些死难者负责。抓不到主要的犯罪嫌疑人，也就意味着行动的失败。打草惊蛇以后，在想找到他们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我回答老张，这不是相信与不相信的事。我只是想让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老张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可以确切的告诉你，我们的内部出了问题。“神”等人的突然离开不是偶然，是有预谋的。

我听后震惊不小，你怎么知道？

老张说，现在还不能跟你明说。因为....

因为什么？我追问道。

“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也就是说，这是你的一种猜测？”

“不是猜测，这是事实。”老张说完这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有我的消息来源。

听了老张的话，我突然想起“蜡体女尸”案的时候，老张就怀疑有内鬼，当时我觉得这个人就是秦辉。但是后续随着秦辉的离开，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此刻又听到他提起这一点。我问他说，这个内鬼是不是之前的那个？

老张说，不确定，有这种可能性。

“你怀疑的内鬼是谁呢？”

“现在还不能说。”

“为什么？”

“没有铁的的证据，我们动不了他。”

听了老张的话，我觉得这个人的地位很高，就问他是不是？

老张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我在脑子里面咨询搜寻了一个符合这样条件的人。自从“蜡体女尸”案以后，全局做了大换血，李局是新调来的局长，而且没有参与过“蜡体女尸”案，他的可能性不大。除了李局之外，就剩下副局长赵公仆和代理队长老张符合条件了。但是这位副局长赵公仆是负责基建的，不管刑侦科。他的嫌疑也可以排除，那只剩下老张一个人了，他不会是在这里和我欲盖弥彰吧，为了说动我，故意编造了这一套说辞。还是这个内鬼不是局里面的人，老张提到的是内部，并没有给出范围。除了局里，在往上想，那可大了去了。如果是那些人，确实是通天的存在了，牵一发动全身，没有确凿的证据，真的很难搬动他们，搞不好我们都得被迫脱了警服，如果是这样老张的担心就不无道理。

我在脑子里面权衡了这两种想法，不确定哪一种是真实的。还是两种都不是呢？我不清楚。问老张他也不会说。我叹了口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到该怎么办了。

老张说，这些不是你应该思考的问题。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那你呢？”我问他。

“我也不能。”

“你害怕了！”

“如果害怕，我就不查了。”

“你害怕吗？走到今天这一步。”老张反问我。

“怕。”我实话实话。但是又补充道：到现在为止我更多的是已经麻木了。

“麻木？”老张很奇怪的问我。

“是的，麻木，从进入警局到现在，我经历了太多，见过太多死者和凶犯，也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我已经从最初的害怕，变成了现在的麻木，习以为常了。”

老张说，你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干咱们这行的，都要这么一个过程，等你到了我的这个岁数以后，就明白麻木以外的东西是什么了。

挂断电话以后，我躺在床上发起了呆。本来是想劝说老张的，没想到被他上了一课。如果他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真应该重新审视起这个案子。为了防止剩下的那些小鱼也逃脱，是应该尽早收网。

我又开始理解他。

这种快速转变的思维让我有些不适应。

但我除了相信，还有别的选择吗？

第二天我早早就床上爬了起来，准确来说这一夜几乎没睡，因为我的脑子里面很乱，想的都这案子以及今天的抓捕，这或许就是大战前的担心和激动吧。毕竟这是我从警以后，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的抓捕行动。

老张见到我以后，说：又是一夜没睡？

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老张却摇了摇头，你这个孩子啊，天天都瞎琢磨啥呢。说完这句话，他就去部署抓捕行动了。我跟在老张的身后，进了会议室。

这里已经坐满了人，各相关部门的负责人都到位了。老张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教会的情况。

之后李局做最后的指示：同志们，从发现第一具尸体开始，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又接连发生了好几起凶案，这几件案子的共同点很明确，都是一伙人所为。这伙犯罪分子的气焰有多嚣不用我多说，在场的各位心里都明白。现在到了最后收网的时刻了，我希望大伙打起精神，我们要一举端掉这个犯罪团伙，给我市的老百姓制造一个安全的社会环境。

我们再去教堂之前，老张给阳痿男打了一个电话，想跟他最后确定一下情况，但是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显示不在服务区。

老张说，情况可能有变。

我说，是不是这孙子开了小差，把手机关机了，现在天还早....他...可能还在睡觉。

老张说，不会，我特意叮嘱过他。这个时候老张又说，他可能已经出事了。

我听了老张的话，问他说，现在怎么办？

“箭已经在弦上了，不发也不行了。行动吧。”

“如果扑了个空怎么办？”我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老张说，根据外围负责盯梢的同志反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离开过那里。那些犯罪分子应该都还在。

“我是说万一...还是提早做好应对的方案。”

老张说，不会出现万一的。即使出现了，只要他们还没有离开本市，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我们到达教会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但是教会里面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当初那个负责看门的老头也不见了踪迹。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更是担心我心里想的那种可能出现。

老张做了现场的部署，几百人瞬间把教会所在的地区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附近都是民房，我很奇怪的是，一点声音也没听到。

老张说，三天前他就开始疏散了。

他这一句看似无意的话，却让我打了一个机灵，我是昨天才回来的，我们也是昨天才从阳痿男的口中得知教会的情况，老张为什么提前两天就开始疏散人群呢，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早就料到今天会采取抓捕行动呢？

还是他早有预谋，阳痿男的事只是一个幌子呢？我突然觉得老张有很多东西都在瞒着大家。

这个时候老张说，教会是在地下的，我们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得进去抓人，这样吧，老张指着我说，许愿当初进去过，一会咱们大家都跟着他。老张又问我说，还记得进去的暗门吗？

我点了点头，就在第一个屋子的地板下。

老张说，那好，咱们就从那里进去。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现在里面有多少犯罪分子，他们的手里有没有武器都是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