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鸢是被肚子里面的灼烧感给疼醒的。
就像是肚子里面装了满肚子的沸水,疼得她满地打滚。
当她滚得精疲力竭的时候,那股疼痛的感觉这才散去了不少。
陈鸢颤动了下沉重的眼皮,刚要睁开眼,就感觉脖子被人狠狠的扼住,肺部里面缺乏空气的滋味并不好受,陈鸢低吼一声,睁开了双眼。
眼前有些发黑,幸好的是脖子得到了放松,陈鸢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转动了下眼珠子,还没来得及看看这是哪儿,就感觉手腕像是被人紧紧地捆住了,粗糙的麻绳磨蹭着她手腕的肌肤,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
周围环境有些昏暗,陈鸢耷拉着眼皮,还没抬头,就感觉有人朝着她靠近。
长时间的空腹使得她肚子一阵绞痛,陈鸢深吸了口气,眨了眨眼,便看见地上倒映着一道很是伟岸的黑影。
陈鸢抬起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黑衣人居高临下的打量了眼陈鸢,顿了顿,然后拉开她面前的椅子顺势坐下。
“陈大小姐,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陈鸢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
四周是光秃秃的岩壁,凹凸不平,上面还爬了几根藤蔓,像是一个山洞,洞内的一个角落里面,噼里啪啦的燃着一支火把,洞口矗立着一扇铁门,看上去牢不可破的样子。
火焰在风的鼓动下面跳跃着,但是却很明亮。
而她自己则是被反绑在一块矗立的大石头上面,身上的衣服还是像她穿过来时那般褴褛。
收回视线,陈鸢抬起头。
“你认识我?”
黑衣人没有回答,反而是发出了一阵极其刺耳的难听笑声。
陈鸢皱了皱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心里面却是百转千回。
“你们黑风寨已经全被灭口,现在我又抓了你和你的弟弟,如果你答应亲手杀了陈瑾之,我就放过你,如何?”
陈鸢埋着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黑衣人见状眯了眯眼,继续问道:“反正陈瑾之也是一个累赘,杀了他不正合你意?”
陈鸢闻言偏过头,面无表情地反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黑衣人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单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面,拨弄了下他身上穿着的黑色劲装。
“陈大小姐,据我所知,从小到大你都十分厌恶陈瑾之,别告诉我,就因为你们一起逃亡了两天,你就对他心存了善念?”
陈鸢没有吱声,倒不是因为黑衣人说的正确与否,而是,她压根就不是原来那个陈鸢。
她本来是现代一名人民教师,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谁知道一觉醒来,便成为了逃亡路上不幸逝世的陈鸢。
同名同姓,不同时空。
原主全家被杀,就剩了她和一个弟弟,两姐弟拿着仇人遗漏的线索前去投靠二叔,谁知道半路被埋伏的黑衣人截了胡。
两姐弟一路逃亡,弟弟陈瑾之对她的细心照料,让她感动不已,使得她已经承认了穿越的事实,谁知道,一醒来,黑衣人就和她来这出。
“他是我弟弟,心存善念难道不应该?”
陈鸢冷着脸反问。
黑衣人闻言,眼底划过一丝高深莫测。
“你和你弟弟,我只能够放一个人,你最好还是想想清楚。”
陈鸢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放过他吧,我不是陈鸢……”
如果她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她还挺舍不得她辛辛苦苦赚下的两层小公寓呢。
黑衣人闻言却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黑衣人猛然站起身,走近陈鸢,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
迫使得陈鸢抬头,对视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陈大小姐,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陈鸢直视着黑衣人染上怒意的眼神,有些发蒙,顿了顿,诚实地回道:“实话告诉你吧,陈鸢已经死了,在逃亡的路上,我不是陈鸢,我只是恰好钻进了她的身体……”
“胡说八道!”黑衣人一把甩开陈鸢的下巴,疼得她嘶了一声。
“想要骗我放过你们俩?做梦,我告诉你,你们两个,都要死!”
陈鸢皱了皱眉,压根揣摩不透面前这个黑衣人倒到底在想什么。
“你说话不算数!不是说放过一个吗?放过瑾之吧,他还小,我本来就不是他的姐姐,她的姐姐早死了,所以我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陈鸢的话还没有说完,洞口的铁门却是被另外的人砸得哐哐作响。
黑衣人甩了甩袖,扫了眼陈鸢视死如归的眼神,眼里有一丝挣扎,顿了顿,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抬脚离开。
周围突然变得寂静一片,陈鸢背靠在岩石上面,后背已经湿透,说不怕死是假的,但是想要死了再回去也是真的。
没听到脚步声什么的,陈鸢松了口气,开始思考以后该怎么办。
原主的的确确已经死了,但是让她代替陈鸢带着弟弟一起报仇,她又实在是做不到。
她没那么圣母,但同时,她也没有那么狠心。
扪心自问,这一路上,陈瑾之对她可谓是照顾周到,比亲弟弟还亲,她上辈子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亲情,竟然是在异时空世界,让她扔下陈瑾之,她于心不忍……
正埋头冥思苦想的陈鸢没有看到,石洞外,有人扔了一支迷香到了洞门口,淡淡的烟雾被风一吹,准确无误的飘散了进来。
陈鸢只觉得闻到了一股异香,还没反应过来,眼皮不堪重负,直接就那么睡了过去。
……
月朗星稀。
霖县的一家客栈之内。
昏黄的灯光映得整个房间朦朦胧胧。
彼时床边,正坐着一位俊美非凡的少年。
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有几分凌乱,身上的衣衫也已经褴褛,看上去却是令他更加出尘。
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床上的一位少女,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姣好,面容飒爽,浑身透露着点点英气。
只是少女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仍旧在沉睡。
少年安安静静的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阵冷风吹来,少年这才身形一动,而后缓缓伸出了手。
骨节分明的五指准确无误的掐住了少女的脖子,轻轻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手上,少年动略微有些迟疑。
“陈鸢,你该死……”
口中喃喃自语,少年顿时脸色狰狞,刚要加大手上的力度,脑海里面顿时就浮现出陈鸢清冷的声音。
“你放过他吧,我不是陈鸢……”
少年动作一顿,甩了甩头,而后收回了手。
打量着陈鸢一脸难受的模样,少年面色阴沉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
白色的瓶身,红色的瓶塞,上面醒目的写着三个字。
鹤顶红。
“陈鸢,你最好别骗我……”
说出这句话过后,少年随手将瓷瓶扔出了窗外,而后伸手摇着陈鸢,收敛住原本阴森的脸色,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姐姐,姐姐你快醒醒……”
陈鸢再次醒来,是被一双手给摇醒的,耳边一直嗡嗡作响,吵得她不得安生。
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打死这只不知好歹的蚊子,啪的一声,也不知道打到了哪儿,响亮的声音吓得陈鸢急忙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绣着青竹的帐顶,陈鸢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身边传来少年委屈的声音。
“姐姐,你总算醒过来了,我都快要被你吓死了……”
少年正处在变声期,声音有些尖锐,但也挡不住其中的低迷。
陈鸢动了动脑袋,便看见陈瑾之乖巧的坐在她的身边,红着半边脸颊,满脸的担心。
陈鸢干巴巴地笑了笑,才明白过来,感情那只讨厌的蚊子,原来就是陈瑾之。
顺势坐起身,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
“姐姐,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鸢咳了咳,忍着喉咙的不适问道:“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在这里?”
陈瑾之伸手擦了擦眼睛,解释道:“二叔根据我留下的记号找来救了我们,我们现在在城里,二叔说,城里守卫森严,黑衣人肯定不敢造次。”
陈鸢知道这个二叔,听陈瑾之提起过,和他们死去的爹是拜把子兄弟。
“那二叔人呢?”
“他去见他的老相好了,吩咐我们收拾收拾吃点东西,明天跟他一起回去。”
陈鸢瞠目结舌。
“回哪儿去?又去当土匪头子?”
原主是土匪头子的女儿,也不知道结了什么仇家,居然被灭门了。
看来,人在江湖飘,肯定得挨刀。
陈瑾之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怅然。
“血海深仇我是肯定要报的,所以我想进京。”
陈鸢没能跟上陈瑾之跳脱的思维。“进京干什么?”
陈瑾之没有吭声,而是低头,从怀里面掏出了一枚玉佩。
“姐姐,这块玉佩我给二叔看了,他说是官宦世家才有的传家宝物,那么仇人肯定在京都。爹娘不能够白死,姐姐,你会跟我去的对不对?”
陈鸢扫了眼陈瑾之手里拿块红艳艳的血玉,别说现代,在古代肯定都是稀罕物。
“瑾之,人死不能复生……”
陈瑾之闻言,脸上的期待瞬间烟消云散。
“姐姐,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