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开手里的鞭子,陈瑾之松了口气。
狱头上前查看犯人的情况。“小都督,刘大人晕过去了……”
陈瑾之眯了眯眼,转过身扫了眼犯人身上交错的鞭痕。
“晕过去了也好,没用的废物。”
狱头缩着脑袋瑟瑟发抖,传闻小都督的狠比起当年的厂公,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他才终于领教到了。
“什么叫做行刑?这才叫,懂吗?日后多使点力气,没用的饭桶。”
狱头连连称是。
陈瑾之烦躁得不行,正在琢磨着要不要搞点大动静的时候,牢房外面却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瑾之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几个呼吸间,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伴随着牢房门被踹开的一声巨响,两个穿着锦衣卫服装的人站在了门口。
带头的男人面容俊秀,皮肤白皙,甚是俊美。
仔细看去,杏眼桃腮,不像是个男人。
大概也许,这人便是一年前空降到锦衣卫官职为百户的陈鸢陈大人吧?整个锦衣卫唯一的女人。
陈鸢身后跟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两人跨进门的瞬间,视线都是不约而同的朝着刑架上面的那人看了过去。
看到犯人身上触目惊心的鞭痕,陈鸢险些被气晕过去。
“大胆!你们竟然敢滥用私行!”
陈鸢看到那浑身是血的男子,气得声线都有些发抖。
“谁准许你们动手了?没有皇上的命令你们竟然敢动手?”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狱头有些不忍直视的低下头,这位百户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自以为有点背景居然敢惹这位活阎王?
他都不想要继续看下去了,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等会儿该怎么被用刑致死。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瑾之这才扯着嘴角淡淡的笑了笑。“哟,什么风把我们的百户给吹来了?”
听到这话的陈鸢皱了皱眉,一听这骚包的声音就知道是这个逆子。
横眉竖眼的陈鸢这才转移视线,入目的便是陈瑾之轻佻的双眼,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身后的随从察觉到陈瑾之的眼神,大步上前,一把将陈鸢带到了身后,虎背熊腰的,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见状的陈瑾之不知为何脸色突变,嘴角的笑容拉扯到极大,眯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陈鸢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小都督,这刘大人皇上还没给定罪呢,你这样滥用私刑似乎不太好吧?”
陈瑾之甩了甩袖子,打量着一只嫩如青葱的右手,漫不经心的哼道:“我可没有滥用私刑,厂公发了话的。”
言罢,接过旁边侍卫递上来的手绢擦了擦手。
陈鸢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模样,当初那个一言不合就掉眼泪的乖孩子,怎么长着长着就长歪了?
即将要冒出来的怒意忍了又忍,陈鸢大步上前,对着陈瑾之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都督,还请借一步说话。”
闻言的侍卫们全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小都督天不怕地不怕,给过谁面子?这自以为有靠山的百户未免太过看得起自己了吧?
陈瑾之也如他们所料想的那般站着一动没动,直到背对着他们面对着陈瑾之的陈鸢无声地说了句: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瑾之这才特别大爷的笑了笑。“既然百户如此邀请,那我就跟你走一遭。”
言罢,陈瑾之风流倜傥的走在前边带路,陈鸢咬牙切齿的跟在身后。
两人出了牢房,径直的就朝着旁边的断壁走了过去。
陈鸢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还没能够说出口,只见得前面的陈瑾之突然之间停下脚步,然后一个转身,伸出长臂,眼疾手快的就将陈鸢捞在了怀里。
还没等陈鸢缓过神来,陈瑾之便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面,使劲儿的蹭了蹭,嗅着她身上的芳香,瓮声瓮气的撒着娇。
“鸢鸢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记了。”
陈鸢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伸出手,准确无误的就提起了陈瑾之的耳朵。
陈瑾之肯定是疼的,但是他一声不吭,反而还一脸宠溺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站开点,没大没小的,记住,我可是你姐。”
陈瑾之不依不饶,捂着耳朵追问道:“你还没说这段时间怎么不来看我?”
“刘大人的事情,整个锦衣卫都忙得焦头烂额的,哪儿有时间来看你?反倒是你,明知道刘大人罪不至死,还有大赦的希望,为什么将他打成了那个样子?”
陈瑾之总不能说他是因为等不到陈鸢所以生气了吧?
转了转眼珠子,再次麻溜的伸手将陈鸢楼进了怀里。
“虽说罪不至死,可是为官期间也祸害了不少人,我这是在为民除害。”
陈鸢冷笑一声,一把拍开陈瑾之环在她腰上的手。
“给我规矩点!”
陈瑾之委屈巴巴的站好,一副忠犬的模样。
“听说你和太后她老人家有什么猫腻?不准备解释解释?”陈鸢抱着双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陈瑾之闻言哭笑不得。“鸢鸢,大大的冤枉啊,太后她老人家都七老八十了,我可没那么重口,到底是谁散布的这个谣言?要是被我知道了,非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当球踩。”
陈鸢气得不行。“那个谢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听说你们这段时间走得很近?我也不准备阻拦你们发展感情,毕竟你都这样了,还能有个姑娘真心实意的想当你的对食,你就惜福吧!”
想起那个每次看见她总是含情脉脉的女人,陈瑾之险些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咱俩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别提别人?”
陈鸢气不过,狠狠地拧了把陈瑾之的胳膊。
“一想起你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挥刀自宫当了太监,我就感觉对不起我们陈家的列祖列宗。”
陈瑾之无奈的笑了笑。“得了得了,每次见面你都提这茬,我耳朵都快要长出茧子来了。”
说完,陈瑾之突然之间抬起陈鸢的手,然后一把撩开她胳膊上面的袖子,在白皙的肌肤上面轻轻地擦了擦,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这才松开了手。
对于这个和她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面的弟弟,陈鸢早就已经没了办法。
“刚才那个丑八怪拉过你的手,我得给你擦干净,我们家鸢鸢只有我能够拉。”
陈鸢没好气的一脚踩在陈瑾之的脚尖上,疼得他直接跳脚。
“出来这么久我该回去了。”
陈瑾之闻言急忙抱住陈鸢的胳膊。
“鸢鸢,这么快就要走了?你是不是想救那个男的?你只要一声令下,我立即就给你放了。”
“陈瑾之,官场不是儿戏,我要说多少遍你才懂,更何况咱们进宫的目的你可别忘了,得意忘形,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瑾之耷拉着脑袋灰心丧气的点了点头。
“行了,赶紧走,记得回去以后别总那么阴晴不定的,你都不知道外面怎么传你的!”
陈瑾之不以为意的眯了眯眼。“别人我可管不了,只要鸢鸢管我就好。”
陈鸢没有吱声。
陈瑾之得寸进尺,弯腰将脸颊凑到了陈鸢面前。
“鸢鸢,香一个。”
陈鸢顿下脚步抬起手,一副作势要一巴掌的模样。
陈瑾之继续撒娇。“你都说了我是你弟弟,香一个还不行吗?以前我睡不着觉的时候你可是次次都香我的。”
陈鸢翻了个白眼。“你现在长大了,男女有别。”
说完,陈鸢不再管身后的这个逆子,抬脚就走进了牢房的大门。
来到公共视野,陈瑾之也收起那副撒娇抱大腿的模样,恢复了原本阴晴不定的神色,路过大门的时候,吓得守卫浑身一个冷战。
这么久了,鸢鸢还把他当小孩子看啊?他要怎么才能够让他的鸢鸢知道,他早就已经长大了,并且,已经长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真男人呢?
陈鸢端着架子踏进牢房大门,跟着她来的锦衣卫见她毫发无损的模样,松了口气。
都说小都督杀人不眨眼,手段腌臜,他还真担心锦衣卫唯一一朵带刺儿的野花被他给掐了。
其他人见陈鸢面色不改,对她很是佩服,不仅敢公然叫小都督跟她出去,出去后回来还毫发未损,自始至终,恐怕也只有这位陈百户了。
“经过我刚才和百户的一番谈话,在对待刘大人这件事上面我们东厂的确是有所理亏,至此,我们先行撤退,等到皇上办法旨意下来,我们再行商议。”
说完,陈瑾之转身,面对着陈鸢,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阵挤眉弄眼过后,阴测测的笑道:“陈百户真是好本事,牙尖嘴利得紧,陈某甘拜下风!”
言罢,陈瑾之冷笑一声,然后带着一众侍卫离开。
陈鸢情不自禁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对着男子招了招手,两人转身准备离开之际,陈鸢扭头,对着佝偻身体面色恭敬的狱头吩咐道:“以后没有皇上亲笔手谕,刘大人谁也不准动,即便是小都督也不可以!”
狱头点头哈腰,就差磕头了。
“百户你也知道我们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面的走狗,这不是谁的权力大就听谁的吗?毕竟小命要紧。”
陈鸢明白他们的难处,也不为难,冷哼一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