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身干净的太监服,陈瑾之优哉游哉的出了门,跨出门的瞬间,扫到立在门口的小太监,不由得顿下了脚步。
“生面孔?”
小太监点了点头。“奴才是昨天才调过来任由小都督派遣的小李子。”
陈瑾之懒洋洋的理了理发带。
“这名字,真是咯牙,要不我给你赐个名字如何?”
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反应,陈瑾之就自顾自己的继续说了下去。
“保证你叫这个名字一天,我绝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你啊,就等着随我飞黄腾达吧。”
小太监闻言,不敢吭声。
“嗯?怎么着?你不愿意?”
小太监被陈瑾之那一声嗯给吓得急忙跪倒在地。
“奴才多谢小都督赐名。”
陈瑾之笑了笑。“以后便叫小鹰子吧,如何?如同雄鹰一般展翅高飞,多让人敬畏。”
现已经有了名字的小鹰子闻言差点被气到吐血,请问他一个没了鸟的阉人,要如何做到雄鹰一般?若不是陈瑾之说得这么的冠冕堂皇,他都要以为他是在讽刺他。
“多谢小都督赐名,奴才感激不尽。”
陈瑾之轻嗤一声,心情大好的摆了摆手。
“不必多谢。”
目送陈瑾之大摇大摆的离开,小鹰子低声叫了叫自个儿的新名字,真是欲哭无泪。
陈瑾之慢慢悠悠来到厂公的府邸门前,理了理衣襟,刚准备叫人通报的时候,大门却是自内而外的突然打开。
陈瑾之抬头,便和厂公的心腹路徵延面对面的撞上。
面对这个昔日的朋友,如今的干哥哥,陈瑾之脸上都能够笑出花儿来。
“哟,什么风把我们的路大哥吹来了?”说着,陈瑾之撩了撩衣摆,装腔作势的上前就要行礼。
路徵延见状面无表情的侧身躲开。
“昨晚媛媛回来哭到半夜,干爹心疼得不行,一大早便差人将你叫了过来,你应该知道所为何事吧?”
陈瑾之眼珠子一转,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这话说得真奇怪,谢小姐如何能哭,杂家怎么知道?我估摸着,该不会是路大哥将谢小姐给吓到了吧?”
说着,陈瑾之目光大剌剌的在路徵延的身上扫来扫去。
路徵延外形不同于陈瑾之的羸弱秀气,反而是属于那种铜墙铁壁的硬汉类型。
五官硬朗,棱角分明,看上去给人一种生猛的感觉,大多数女人都不喜欢这种强壮的外表,反倒是更喜欢陈瑾之这种小白脸,一颦一笑犹胜女人。
路徵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波澜不惊的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陈瑾之眯了眯眼,笑呵呵的跟在后面。
两人一道拐过抄手游廊来到花房门口,大老远的,便看见一个身穿藏青色衣服的老头子站在花架下面浇着水。
背着手,口中哼着小曲,心情不错的模样。
一头花白的头发全都一丝不苟的束到了头顶上面,佝偻着腰,神采奕奕。
听到逐渐走近的脚步声,老头儿扭过头,扫了眼陈瑾之二人,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水壶,结果旁边小丫鬟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擦手,而后对着二人招了招手。
三人来到院子里的石凳上面围坐下来,厂公客气地笑了笑,道貌岸然的模样看得陈瑾之咬牙切齿,偏生他还不能够表现出来,这强忍着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徵延去叫媛媛过来,就说她的瑾之哥哥来了,特意过来赔罪,让她赶紧振作起来。”
路徵延点了点头,而后起身离开。
现场就只剩下了陈瑾之和厂公。
厂公笑了笑,提起桌上面的水壶给陈瑾之倒了杯茶水。
“听说你昨儿个去了天牢?还毒打了刘大人一顿?”
陈瑾之闻言轻呵一声,随即满面愁容的开始念叨起来。
“干爹未免太过危言耸听,儿子昨日那是去慰问刘大人,谁曾想那狱头恶向胆边生,私自毒打刘大人不说,居然将罪名全都怪到儿子头上,儿子冤枉。”
厂公哦了一声。“即是如此,那狱头可留不得了。”
陈瑾之笑了笑。“干爹说的是。”
“儿子听说,刘大人私藏的罪证这么些时日了竟然毫无进展?”
厂公掏出手绢来掩了掩鼻。
“怎么?为何突然想起插手这件事情?”
陈瑾之一脸贱样。
“这不是为了更好继承干爹的衣钵吗?”
厂公闻言呵呵呵的笑了笑。“瑾之,想要继承我的位置,我记得很早之前我就声明过,只要娶了媛媛,这厂公的位置我拱手送给你。”
陈瑾之闻言面色不改。“干爹这话言重了,我不过是个阉人,哪里能给得了谢小姐幸福?我只想着好好为国效力,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儿子消受不起。”
厂公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娶了媛媛,就能够继任我的位置,这不是开玩笑。瑾之,我看好你,媛媛也心仪你,只要和她成亲,你就是下一任厂公,摆在你面前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你不珍惜的话,那我只好给了别人。”
陈瑾之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杯凑到唇边,吹了吹上面的浮叶。
“干爹,都说您是最疼谢小姐的,可为何你总想将她推入一个阉人的怀抱?儿子很是不理解。”
厂公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知想起了什么,再次睁眼,答道:“还不是因为那个丫头非你不可,瑾之,谁让媛媛偏生看上了你?说实话,看上一个皇子都比看上你好办,你是我的儿子,我自然是不忍心捆绑你,所以,成不成亲由你来做决定。”
陈瑾之沉吟片刻,而后将那杯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
“还请干爹给儿子些许时日。”
厂公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瑾之哥哥,你真的来看媛媛了?”
谢堂媛像个花蝴蝶一般从院子那头跑了过来,提着裙摆,笑的甚是欢喜。
虽然用胭脂抹了抹脸颊,但是仍旧看得出苍白的脸色。
陈瑾之闻言点了点头,对着谢堂媛招了招手道:“坐下吧。”
谢堂媛乐不可支的点了点头,眼睛里面只能容得下一个陈瑾之。
陈瑾之知道谢堂媛对他的喜欢尤其的纯粹,不含任何的杂质。
但是他也知道,打心底里,他就从来没想过要和东厂的任何一个人有什么羁绊,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在他陈瑾之的眼里,除了陈鸢,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
谢堂媛也知道陈瑾之只有在干爹面前才会对她和颜悦色,所以她极尽的伤害自己以达到目的。
只要陈瑾之肯给她一个笑容,就算是赴汤蹈火,她也在所不辞。
厂公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这丫头,也只有看到瑾之才会这么开心,徵延不是去叫你了吗?他人呢?我正好找他有点事儿。你陪你的瑾之哥哥好好聊聊,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如愿以偿了。”
谢堂媛惊喜得说不出话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陈瑾之,瞬间小鹿乱撞,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猛然低下头,谢堂媛红着脸,支支吾吾的答道:“大哥在书房那边,好像是有加急的信件过来。”
厂公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嗅了嗅手绢,笑道:“瑾之好好陪陪媛媛,日后的枕边人,总是这么冷冷清清可如何是好。”
陈瑾之没有吱声,厂公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给抬起头来的谢堂媛使了个眼色,而后转身离开。
等到眼下就剩下陈瑾之和谢堂媛二人,陈瑾之嘴角的笑容这才慢慢的淡了下去。
摆弄着手里的茶杯,陈瑾之阴阳怪气的哼道:“谢小姐非我不嫁?”
谢堂媛紧张得要死,听到陈瑾之这么问,双手揪紧了裙摆。
动了动唇,鼓足了勇气准备承认的时候,陈瑾之突然之间起身,凑上前,和谢堂媛四目相对。
谢堂媛紧张得有些窒息,瞪大双眼,红肿的眼睛看上去使得她甚是楚楚可怜。
“瑾之哥哥……”
陈瑾之裂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永远都不可能娶你……”
说完这句话,陈瑾之抽身离开,背影决绝而潇洒。
谢堂媛安安静静的坐在原位,脸上的羞涩逐渐褪下,眼里的欢喜也瞬间成空。
原本因为紧张揪紧裙摆的双手不知不觉已经握成了拳头……
……
陈鸢最近几天闲得快要长出了鸟。
陈瑾之说好带她去找那具尸体也没什么动静,要不是卧底那边没有传来陈瑾之的负面消息,她都有些担心那个逆子是不是被谁给暗杀了。
刘案倒是这期间来过一次,从头至尾都在询问刘大人的消息,陈鸢自那次回来过后再也没去过天牢,所以自然是不清楚的,便将徐鹤告诉她的动静全都如实相告。刘案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又过了两天舒坦日子,这日,陈鸢正在院子里树下乘凉。
这锦衣卫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忙的时候忙得晕头转向,闲的时候,真的是闲得蛋疼。
正当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院子里面却是飘来一阵鲜美的肉香。
陈鸢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过去。
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恰好徐鹤端着一个托盘从院子里穿过去,陈鸢急忙招呼道:“大胖,过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