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停下脚步,扫了眼陈鸢吊儿郎当的模样。
“厨房里面在干什么?怎么这么香?”
徐鹤走上前,将托盘里面的死鸽子朝着陈鸢面前递了递。
“几个弟兄发现最近周围的鸽子量突然增多,于是射了不少下来解馋。”
陈鸢顺着徐鹤托盘里的鸽子看去,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MMP的,这不是头儿专门饲养的信鸽吗?
她还纳闷,怎么她都回来这么些天了,头儿还不找她谈话,敢情用来传信的鸽子全都被这帮吃货给吃了?
陈鸢气得险些晕倒,偏生还不能表现出来,不仅如此,还要保持微笑。
“这鸽子……还有吗?”
徐鹤淡淡的看了眼陈鸢。
“厨房里面烤好的有好几只,你要是喜欢我等会儿给你端几只过来。”
“还有活的吗?”
陈鸢现在最关心这个。
徐鹤对着西南方的一条胡同点了点头。“有两个被我扔在了那边的胡同里,瘦骨嶙峋的,没肉。”
“……”
陈鸢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得了,你赶紧去吧,别给我送什么鸽子,我不吃。”
言罢,陈鸢起身,风风火火的就朝着徐鹤指的那条胡同走了过去。
刚踏进胡同,就看到两只身上插着短剑的鸽子倒在胡同中间,胡同里面还有不少星星点点的血迹,似乎,那些小子在这里射到的鸽子还真不少啊。
陈鸢暗自骂了声娘,急忙上前,将地上的两只鸽子捡起来看了看。
两只鸽子都有同样的特征,左边翅膀上面少了三片羽毛。
“尾巷出门左边第三条街。”
两只鸽子的爪子缝隙里面都挂着点点淡黄色的布料,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就算是看出来了,估计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一家黄色招牌的地方?”
根据进入锦衣卫之前所定下的暗号,估计就是这么个地方。
陈鸢丢下手里的鸽子,托着腮帮子想了想。
那条街似乎都是吃喝玩乐的地方吧?黄色的招牌?
陈鸢脑海里面顿时就冒出了几个大字,确认无疑过后,陈鸢险些气得跳脚。
男人啊,都没一个好东西。
半个时辰后。
陈鸢褪下身上的官服,换了身素净的浅绿色袍子站在一家恢弘的酒楼面前。
匾额上面写着湘春楼三个大字,险些闪瞎了她的狗眼。
这湘春楼可是整个京都数一数二的找乐子地方,说是酒楼,其实就是青楼,不过这是家有底线的青楼。都说里面美女小倌成群,卖艺不卖身,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
陈鸢砸吧了下嘴,手里还特别装的拿了把折扇,没办法,听说古代的美人都喜欢这一款,她也是为了好行事,偶尔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做个爷们儿也挺有意思的。
噗的一声打开折扇,陈鸢扇了扇,然后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去。
这个湘春楼可不同于别的青楼,没有任何招揽客人的手段,是去是留全凭你个人的喜好。
其实就是看腰包里有没有票子,要是没银两,你想来人家也不让你进。
陈鸢刚跨进门,就看到大堂里面有不少人成双成对的坐在酒桌上面谈笑风生。
不过也有那种谈生意的,旁边就几个美女倒倒酒,弹弹曲什么的。
“这位公子,请问是否有约?若是没有,还请问几人?想找哪位姑娘?”
陈鸢闻言挑了挑眉,觉得很有意思。
还真的是很清高啊。
湘春楼她听说过其响当当的名号,但这却是她第一次来。
环顾了下周围富丽堂皇的装饰,陈鸢大大方方的收回视线,笑问道:“请问妈妈这里可否有位五爷?”
妈妈闻言,面色变得很是尊敬起来,打量了下陈鸢含笑的面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五爷已经等候多时,公子还请跟我来。”
说完,古代版的妈妈桑端庄的走在前面带路,看那窈窕的背影,年轻的时候绝对是绝代风华的娇美娘啊。
陈鸢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折好扇子别在腰间,恭恭敬敬地跟在身后,这马上要见头儿了,再这么大大咧咧的可不行。
妈妈带着陈鸢来到三楼,左转第一间客房,来到门口,敲了敲门。
笃笃笃——
三下,然后门自内向外的打开。
陈鸢抬眼,一下便和站在门口的美人儿对上了眼。
朱唇不点而红,娥眉不画而黛,弱柳扶风,面容娟秀,身上一件素色青衫,这才是真正的古典美人,哪里是现代人工美女能够比得上的?
“这位便是五爷等候多时的陈公子吧?”
美女嫣然一笑,发髻上面的珠翠叮铃作响,勾得陈鸢这个女人都心驰神往。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陈鸢微微颔首。
“劳烦姑娘了。”
美女微微颔首,侧身示意陈鸢进门。
陈鸢一只脚踏进门,转过身,对着妈妈道了个谢。
“谢过妈妈带路。”
言罢,陈鸢转身,身后的门扉砰地一声关上,房间里面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公子,请跟我来。”
美女抬手走在前面引路,陈鸢张望着跟在身后,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新奇感。
房间里面不知道燃的什么香,沁人心脾。
走了片刻,美女撩起房间里面的一道珠帘,轻声道:“五爷,陈公子来了。”
被称作五爷的男子闻言,蓦然从书案上面的书画里面抬起头来,浅笑吟吟的看向陈鸢。
男子满头青丝被玉冠束在头顶,身上穿着玄色的衣袍,出尘的气质令人不敢直视。
眉宇清秀,和刘案某方面很是相似,但是刘案属于高洁的白莲,而这位五爷,属于温润的美玉。
对视上五爷的眼神,陈鸢一阵心跳加速。
当然不是因为欣喜雀跃或者是激动难耐,她是被吓的。
头儿也不知道到底给她放了多少只信鸽,全都被尾巷那群吃货给烤了吃了,等会儿头儿问起来,她要怎么回答啊?
正当陈鸢胡思乱想的时候,五爷蓦然站起身,腰间的白玉碰撞在书案上面,发出叮的一声清响。
陈鸢如梦初醒,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见过五爷。”
五爷点了点头,对着立在旁边充当背景墙的美女挥了挥手。
“挽歌,你先下去,若无急事,便不用再进来了。”
被称作挽歌的女子点了点头,眼神里面飘来荡去的都是难掩的欣喜。
待到挽歌离开之后,五爷这才轻笑一声,而后从书案那边绕了过来,缓缓踱到了陈鸢的面前。
“你知道我叫你过来所谓何事吧?”
陈鸢皱了皱眉,急忙点头。
“属下知道。”
五爷莞尔。
“哦?既然知道,那便说来我听听。”
陈鸢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五爷看上去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太阳,撕开表皮,那温度,堪比岩浆,烧得你灰飞烟灭。
“五爷必定是为了刘大人的事情。”
五爷闻言轻笑。
“那你知不知道为何我会如此的对刘大人上心?”
陈鸢苦思冥想一番,随后摇了摇头。
“属下不知。”
五爷挑了挑眉,在陈鸢的面前走了两个来回,最终又来到太师椅上面坐下。
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接着道:“刘大人的友人是我派去东厂的卧底,他们东厂一直都在追查的罪证,其实就是厂公这么多年只手遮天做下的腌臜事。”
陈鸢倒退一步,想起了还在东厂混得风生水起的陈瑾之,心下就一阵的担惊受怕。
“罪证查到了吗?”
陈鸢摇头。
“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
陈鸢沉默了会儿,随后道:“属下猜测,罪证还在逃犯身上。”
五爷笑了笑。“那你有没有把握拿到手?”
陈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头担忧的问道:“若是罪证拿到了手,五爷接下来要做什么?”
五爷摆弄着腰间的玉佩,低着头,陈鸢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也能够隐约琢磨出他眼神里面的风云变幻。
“接下来,自然是扳倒阉党!”
陈鸢心里咯噔一声。
“五爷,属下还记得属下当初进入锦衣卫的时候,五爷答应过属下的事情。”
五爷没有回答,扫了眼陈鸢毕恭毕敬的动作,眯了眯眼,笑道:“我自然记得,你放心吧,阉党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够扳倒的,就算拿到罪证,起码也要等到时机成熟。那时候,说不定你和你弟弟已经获得自由身,去当闲云野鹤了呢?”
陈鸢仍旧是低着头,但是表情显然是不信的。
她都进入锦衣卫一年多了,所谓的报仇雪恨,仇家连点线索都没有。
反而她这一年忙得跟个孙子似的,真是女人当成了牲口在使。
短短一年时间,陈鸢觉得她都要变成爷们儿了。
“你可有信心替我拿到这个罪证?扳倒阉党?”
陈鸢言不由衷的答道:“回五爷,属下尽量拿到手。”
五爷点了点头,表情很是欣慰。
“既然如此,那此次过来的任务也算是全都告诉你了,若是没事儿的话,可否陪我下去听听小曲儿?”
陈鸢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回五爷,属下出来得匆忙,唯恐不能陪五爷,扰乱了五爷的兴致,还请五爷恕罪。”
五爷笑了笑,毫不在意,大手一挥。
“即是如此,那你便下去吧。”
陈鸢点了点头,松了口气,只要不问鸽子的事情,她就不虚。转身欲走的时候,五爷突然出声叫住她。
“陈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