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之伸手撩起帽子上面的流苏把玩了下，背靠在垂柳树干上面，姿势要多妖娆有多妖娆，一阵风吹来，还能闻到陈瑾之身上独特的香味儿。

陈鸢伸出手扇了扇，满脸的嫌弃。

“你这身上的味道有些浓了啊……”

陈瑾之笑了笑。“不是说要去看看那个罪犯的尸体吗？你弟弟我千方百计搞到了一个接近尸体的机会，你准备要怎么谢我？”

陈鸢闻言双眼一亮。“真的？这么长时间杳无音讯，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

陈瑾之挑了挑眉，笑得那个叫开心。

“哪儿敢啊？”

陈鸢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作妖的手上。

“给我老实点，别是个太监就妖里妖气的。”

陈瑾之清咳两声，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好，倒不是他天生里带来的这个习性，而是那么多年，这些下意识的动作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想要改掉，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具体位置在哪儿啊？需不需要我找个借口跟你过去？”

陈鸢追问。

陈瑾之摇了摇头。“不用不用，你只要跟我过去换身太监的衣服便好。充当我身后的跟班，随我去东厂的牢房里面走一遭便可。”

陈鸢闻言皱了皱眉。“你们东厂可真重口，怎么人都死了还放在牢房里？不应该放在停尸间？”

陈瑾之挽了挽衣袖。“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们锦衣卫找这具尸体都快要把天给翻了，要是不严加看管起来，那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就不久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陈鸢沉吟了片刻，打量着陈瑾之漫不经心的模样，试探性的问道：“那你就这么把罪证拱手让给了我，你怎么向厂公交差？我觉得厂公才不会偏爱你到这个地步。”

陈瑾之浅笑吟吟的叹了口气。

“哎呀，姐姐你就放心吧，东厂找了这么久的罪证都没有找到，你说你能找到我倒是不信的。就算是你找到了那又如何，他们锦衣卫和东厂之间的恩怨与我们何干，我们只要找到仇人，报仇雪恨就好。”

陈鸢点了点头，打消了原先担惊受怕的疑虑。

一说起报仇雪恨，陈鸢整个人就有些蔫吧。

“你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关于那枚血玉。”

陈瑾之眼神里面闪过一丝波动，顿了顿，摇了摇头。

“虽说那枚血玉是官宦人家才有的，但是想必十分珍贵，估计是没有成对的。想要找到玉佩的主人难比登天，我们总不能拿着玉佩就这么找，就算是找到了，不也暴露了我们自己？”

陈鸢想了想，事儿倒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那也不能够一两年没有任何进展吧？再这么耗下去，我就要被耗死在锦衣卫了。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陈瑾之闻言面上一阵欣喜。“既然如此，那姐姐你离开锦衣卫如何？我在京都城内给你买套豪宅，你去那边享受生活便是。”

陈鸢扫了眼陈瑾之喜上眉梢的表情，冷哼一声。

“得了吧，没我看着你，也不知道你在宫内会如何花样作死。”

陈瑾之某些时候是听不懂陈鸢的只言片语，但是配合着陈鸢一脸嫌弃的表情，他倒是能够猜到一二。

讪讪的摸了摸鼻尖，陈瑾之表示很委屈。

“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

陈鸢冷哼。“我难道不是为了你着想？”顿了顿。“不是要带我去看尸体，早去早回。”

陈瑾之点了点头，带着陈鸢离开。

二人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胡同口，陈瑾之得意地对着陈鸢挑了挑眉，而后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去。

陈鸢跟在身后，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这胡同还真是狭窄，几乎只能通过一个人，周围的住宅也十分的简陋，不像是京都城内该有的地方。

“这该不会是贫民窟吧？”

陈瑾之没有吱声，带着陈鸢来到胡同尽头的一扇小门处。

晃晃悠悠的掏出钥匙，打开了锁头。

“咱俩平时也不怎么见面，不就是因为身份不便？所以我琢磨着买下个地方，作为我们私会的地方……”

陈瑾之的话还没说完，陈鸢就在后面敲了下他的帽子。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私会？更何况你平时来见我不也神不知鬼不觉？还买处房子？不会觉得多余？”

陈瑾之动作一顿，推开了门。

“也算是个避难的场地吧，日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地方鱼龙混杂，官兵基本不怎么来这块儿，就算是来了，我也有办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陈鸢安安静静的听着，完全没听懂这个逆子要说什么。

“然后呢？”

“然后，我是想说，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陈鸢轻笑一声，走进院子，看了看。

院子特别简单，中央有口井，左边有颗树，再有连着的三间房，可以说是很简陋了。

院子里面杂草丛生，小石板砌成了唯一一条通向房间的路。

陈鸢大大咧里的跟在陈瑾之身后，进了屋，点上蜡烛。

房间里面就更加简陋了，只有一张八仙桌，两个凳子，一张床，一个衣柜。

“这屋子叫何欢楼如何？”陈瑾之站在烛台面前，蓦然转身，凝视着打量四周的陈鸢，浅笑吟吟的问道。

陈鸢啊了一声，抬起头，便见得陈瑾之整个人都映照在烛台晕黄的光里，眉眼甚是美丽。

一时间，她竟有些看得痴了。

没想到这个世间竟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幸好，是他的弟弟。

再一想，居然挥刀自了宫，陈鸢就心痛得不行。

本来想要回陈瑾之这屋子破破旧旧，谁会来这里合欢，但是一看到这个逆子的盛世美颜，陈鸢顿时就不忍心说出口。

“挺好的，只要是你取的，都好。”

陈瑾之闻言，眼底的冰霜逐渐溶解，表情竟有些期待起来。

何欢，何欢，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得到了陈鸢的赞同，陈瑾之转身来到衣柜前。

打开衣柜门，从里面报出一套太监服出来。

“你先换上衣服，随后我便带你去牢房。”

陈鸢接过衣服点了点头。

陈瑾之则是转身出了门。

站在门口，看着院子内凄凉的景象，陈瑾之咧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个地方，居然会有人陪他一起过来。

蹲下身，抓了根草拿在手里揉弄，陈瑾之回头扫了眼映在窗户上面的曼妙身姿，眼里闪过一丝贪婪。

陈鸢，是你先招惹我的。

陈鸢换好了衣服，将原本的衣服叠整齐了放在床上，本来还以为这屋子没人住，会不会落灰，放下衣服的档口，陈鸢伸手摸了摸，发现这里倒是挺干净的。

估计那个逆子经常来，这该不会是他们小男生的秘密基地吧？

想到这里，陈鸢就觉得好笑。

“逆子，滚进来。”

话音刚落，陈瑾之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套衣服穿在陈鸢身上刚刚好，就像是量身定做的。

“你这尺寸精准无敌了。”

陈瑾之点了点头，没有吱声，他亲自用手量的，能不合身么？

两人出了何欢楼，便朝着东厂牢房赶去。

在这之前，陈鸢只知道东厂牢房的威名，还从来没有亲眼看见过。

直到今天……

大晚上的，牢房里面居然还有行刑的声音传来，叫声惨烈，陈鸢光听声音都有些受不了。

牢房门口的守卫伸出手将二人拦住。

“什么人？”

陈鸢低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跟在陈瑾之身后，陈瑾之则是吊儿郎当的从怀里面摸出厂公的令牌。

守卫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仔仔细细的看了遍，确认无误过后，这才放行。

陈瑾之揣好令牌，越过守卫的时候故意扭过头，阴阳怪气的哼道。

“小都督你也敢查，挺敬业啊……”

言罢，陈瑾之带着陈鸢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守卫愣在原地，没太懂陈瑾之的意思，倒是他对面的守卫板着脸，等陈瑾之走远了，这才小声地警告道：“这是小都督，他的令牌你也敢查？还真是活腻了。”

守卫闻言吓得脸色刷白，小都督不是太监吗？

那刚才那个美男子冷艳逼人，哪里像是太监了？身上也没有太监那股独特的香味儿，动作也没有那么妖娆，和平时看到的妖艳太监不一样啊？

因为现在是深夜，所以牢房里面有些昏暗，即便是燃了不少的火把和烛火，仍旧是看不大清楚。

越是走近，里面的哀嚎声就越是响亮刺耳。

陈鸢皱着眉头，有些经受不住。

陈瑾之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陈鸢慢吞吞的模样，眯了眯眼，转而对着旁边巡逻的狱卒勾了勾手。

“这是哪位大臣在经受皮肉之苦啊？声音未免也忒大了点？”

狱卒见是陈瑾之，急忙拱手行了个礼。

“回禀小都督，是张小将军。”

陈瑾之挑了挑眉，张小将军？没听过啊？有这号人物？

“犯的什么罪啊？怎么着大半夜了还不消停，你们还真是有闲心。”

狱卒客气地笑了笑。“小都督你有所不知，这张小将军有眼不识泰山，不过是个私生子，来到京都也没打探清楚，刚进城门，就调戏上了谢小姐，这不，厂公气得不行，那张小将军，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瑾之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嗯，有眼光，一来就看上了厂公的掌上明珠，要不是他不在场，不然都得给他拍手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