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我没听过，不过我倒是听过成不了佛，便渡我成魔。”

陈瑾之这话一出来，陈鸢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邪气？

张了张嘴，待要再问些什么，就听见身后卖馄饨的大妈笑眯眯跌问道：“两位公子想要吃点什么？”

陈鸢看了看招牌，原来不只是卖馄饨。

“我的来一小碗馄饨便好，瑾之，你呢？”在外，陈鸢想了想，总不能够叫逆子，所以还是叫名字比较好。

谁知道陈瑾之在听到这亲昵的称呼过后，眼睛却是瞬间一亮，而后声音清亮的附和道：“我也是小碗的馄饨。”

大妈闻言露出老奶奶般慈祥的笑容，对着陈鸢夸赞道：“公子的爹娘真是好福气，公子本身长得就那么俊俏，没想到公子的弟弟却更是俊美，羡煞旁人。”

陈鸢闻言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大娘，你是如何看出我是他兄长的？分明我弟弟就要比我高大些。”

大妈扫了眼陈瑾之盯着陈鸢那双殷切的眼神，笑了笑。

“有些东西，是能够看出来的。”

柳依对这个回答很是感到意外，挑了挑眉，夺回自己的折扇，挑起陈瑾之的下巴，歪来歪去的看了看。

“来来来，让哥哥试试，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陈瑾之听着陈鸢打趣的声音，心头一顿，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鸢鸢可真是淘气，你举止这样的轻佻，不担心人家多想？”

陈鸢挺了挺胸膛。“那又如何？两个大男人，难不成还有龙阳之好不可？”

陈瑾之笑了笑，也不回答。

谈笑间，大妈已经端着馄饨上了桌。

“看两位公子的穿着不像是平常人家，怎么会来这些穿街小巷里面游玩？”

陈鸢在桌子上面拍了拍筷子，笑眯眯的解释道：“我一直觉得，人间的美味都在深巷里的路边摊上面，酒楼里面的东西华而不实，还没有大娘你这一碗馄饨来得有意思。”

大妈闻言叹了口气，似乎很不赞同，转身便又忙活去了。

陈鸢倒是挺不理解的，耸了耸肩。

陈瑾之见状欢快的笑出了声。“大娘这是觉得我们有钱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陈鸢顿了顿，忽然抬头问道：“我们有钱吗？”

陈瑾之笑嘻嘻的从怀里面摸出一个钱袋，然后在里面使劲儿的扒拉，最后抠出三枚铜钱。

“喏，我全身的家当，今日，我可就跟着鸢鸢混吃混喝了。”

陈鸢气得不行，拍了把脑门，闷声怨道：“幸好我今天有先见之明的带了几锭银子，咱们游走的又都是路边摊，这钱肯定是够用的，不然，若是去了湘春楼那样的销金窟，指不定花得只剩裤衩子。”

陈瑾之顿时就抓住了重点。

“湘春楼？鸢鸢还去过那种地？”

陈鸢心里咯噔一声，遭了，太过得意忘形，竟然露馅了。

不过……

“自然是去过的，锦衣卫办案哪儿没去过？”

陈瑾之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陈鸢收回视线，再也不吭声了，一门心思都花在了吃馄饨上面。

一小碗馄饨，几口就没了，两人结了账，又顺着街道继续走。

现在知道了大家看的是陈瑾之，陈鸢心理上就没什么负担了，别人再看，她也没多大的感觉。

只是在心里面琢磨着，下次出门的时候，一定要给陈瑾之乔装一下。

不然带出来太费劲了，一路上都被当成猴子在围观。

思及此，陈鸢回头扫了眼陈瑾之，本来以为那小子肯定是在饶有兴致的环顾四周，谁知道她突然回头，竟然和陈瑾之满是笑意的双眼对上。

陈鸢讪讪的笑了笑，急忙转过头，想起陈瑾之那双装满她的眼睛，陈鸢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儿。

那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里面就没有装过其他的东西，只装过你而已。

越想，陈鸢越觉得很奇怪，但是哪里奇怪，陈鸢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

又走了一会儿，陈鸢脑海里面突然灵光一闪，话说陈瑾之这小子该不会有恋姐情节吧？

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陈鸢心脏就开始突突的跳了起来，有些发慌。

强装镇定的按捺住内心的担忧，陈鸢突然顿下脚步，转过身。

陈瑾之一直都在盯着陈鸢的背影，陈鸢突然的转身，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差点撞了上去。

“鸢鸢怎么了？”

陈鸢笑了笑。“没事儿，就是突然想起来，问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陈瑾之扫了眼陈鸢心虚的眼神，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鸢鸢不是说有人肯与我做对食就要万分珍惜吗？既然如此，我是没得选择的，自然是谁能看上就给谁了。”

“……”怎么办？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讪讪的笑了笑，陈鸢伸手拽过陈瑾之的衣袖。

“你是我的弟弟，我这么说你自然是因为亲近开的玩笑，但是我的内心肯定是希望你能够幸福的对不对？”

陈瑾之闻言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真的？”

“比珍珠都真。”

陈瑾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答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肯定是像阳光那般温暖的，我的内心太过幽静，只有阳光才能够穿透。”

这个回答，这么的隐晦。

陈鸢勉强听得懂那么一点，往自己身上一安。

可以的，完全对不上号。

这下她就放心了。

“鸢鸢以为我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陈瑾之目光灼灼的问道。

陈鸢挑了挑眉，来到旁边卖首饰的小摊面前站住脚步，捡起里面的发饰看了看。

“自然是与你说的无二。”说着，陈鸢拿起一根发带伸到陈瑾之的面前。

“怎么样？好不好看？”

陈瑾之点了点头。“你说好看就好看。”

就在陈瑾之以为陈鸢会掏腰包痛快买下的时候，陈鸢却是转身就走。

“鸢鸢为何不买下？分明很喜欢。”

陈鸢没有回答，而是答非所问的笑道：“日后你还是叫我姐姐的好，这样没大没小的，总让我觉得没有教好你。”

陈瑾之闻言却是脸色一变，笑了笑，似乎不相信陈鸢会说出这样的话。

“鸢鸢是何意思？”

陈鸢漫不经心的答道：“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作为你的姐姐，你却从来没这么尊敬的称呼过我，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陈瑾之忽而笑了笑。

“为何鸢鸢以前不这么觉得，非要在我生辰的这天觉得？”

面对陈瑾之的质问，她总不能说我担心你有恋姐情结吧？

“自然是因为今天过后，你就成年了。”

陈瑾之显然不相信她的这套说辞。

“姐姐怕是忘了，二十为及冠之年，我还有两年，姐姐不必这么着急。”

陈鸢该怎么说？现代的成年就是十八岁啊？

“可我已经是大人了，你是个孩子，我却不能陪你一起胡闹。”陈鸢这次的态度特别的坚决，主要是陈瑾之某时候的变化让她很是措手不及。

陈瑾之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相信的人了，若是某一天被告知陈瑾之骗了她，陈鸢想，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他的。

她来这里十六岁，前十六年都是陈瑾之的口述，若是陈瑾之骗了她，那她就等同于没有过去。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要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立足？

想到这些，陈鸢就不由得红了眼眶。

来到这里并非她的本意，只是造化弄人。

陈瑾之听了陈鸢的话，立在原地也不吱声，也不动弹，任由过路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两人站在马路中间，一高一矮，一人委屈，一人沉默。

两人都是长得顶好看的人，路人下意识的都会为他们留出相对宽敞的空间。

“鸢鸢……”

陈瑾之抬头，看到陈陈鸢通红的双眼，接下来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陈瑾之从来没见过陈鸢红眼，就算当初他偷偷地挥刀自宫，陈鸢都只是拿着竹条追了他好几条街。

当时他知道她心里难受，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后面没了法子，到了进宫的当天，陈鸢还是原谅他了。

她说她会收拾他的，他以为她在开玩笑，直到一年后在锦衣卫看到心心念念的人，陈瑾之才知道，她真的来了。

陈鸢之于她，是命的存在。

若是没了陈鸢，他会直接报仇，然后去陪她。

他如今能有这么个闲心陪他们玩儿，完全是看在陈鸢的份儿上。

因为他要让陈鸢逐渐的接受他，而不是被他吓跑，就像现在这样。

思及此，陈瑾之心痛得无以复加。

立在原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瑾之幽幽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就今晚……”

“今晚过了，我就尊敬的称呼你为……姐姐……”

“如何，都说寿星最大，鸢鸢不会连这么点要求都要拒绝吧？”

陈鸢忍着鼻酸，也没有回答。

她现在有些激动了，她得好好缓缓。

人头攒动间，借着路边的灯光，陈鸢只能够看见陈瑾之隐没在黑暗里的双眼。

仍旧是那么的闪亮。

张了张嘴，刚要说点什么，陈鸢就被身后什么人给撞了下，然后直直的就朝着陈瑾之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