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块很多吗，数是不小，看你怎么用了。

我带着小薰几天内就花了好几万，都是在医院检查花的钱，这钱要是我的我都不肯花。

明显一点毛病没有，还得到医院动昂贵的仪器，当然医生都不肯跟我胡闹，很多都是我强烈要求的。算下来我们到现在已经没多少钱了，再也经不起那样折腾，所以接下来我开始把视线投向中医，中医在这个环节最省钱了，当然指的不是中医院，中医院检查也基本是西医的方式。

找的是遍布在街头深巷里的老中医，随便把把脉看看气色就行的那种。

结果中医的郎中们分成了两种见解，一种说没毛病，另一种什么也不敢说。

当然骗子就除外了，我故意没说什么毛病，结果说什么的都有，带着各种意图。

最有名的一个老中医，他看见我和小薰来就直接说自己水平有限，看不出毛病，那时候我们都没坐下呢。我猜这个是有真水平的，他为什么一上来就赶人呢，肯定是因为看出我们谁都没毛病，这种情况下他估计是怀疑仇家雇人砸他牌子吧。

这个是最难见到的，我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就开始赖着，一定让他给个意见。

他耗不过，最后给我们介绍了一个人。

我也就做个样子，不可能真这么耗下去，既然还有路子那就去吧。

这个人在省城郊区乡下，又是个老太婆，我对老太婆印象都不怎么好。

想起另一个老太婆，我决心坚持完这一站，知名老中医介绍的应该靠点谱吧。

找人很简单，地址很详细，这个老太婆住得也很偏，在乡下村子里独居，我当然不认识她，但找过去第一眼看见她坐在屋门的时候，心想这个肯定就是了。

因为看起来很怪，我也说不好哪里怪，她身边似乎就有无形的气场。

我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她就站起来说了一句，是本地土话，大意是我们被跟踪了。我下意识回头看，人影都没看到一个，这一片旷野的根本就没有办法跟踪吧。

然后那老太婆冲出去，对远方呼喝了两声，装神弄鬼的。

这时她才回头对我说，想治病，人跟她进去，但我必须在外面等。

我看她一副狼外婆的样子没同意，她却说只能按照她的规矩来，还威胁我说除了她没人能看得好了。话有些大，只是我也找不到什么高人了，她要能有办法的话也是我最后的机会，于是我就让她先等等，我去打个电话。

当然是打给小薰师父的，这种乱七八糟的民间高人也许她能搞明白。

这电话打的，先打到她们村里，再通知她去接电话的时候已经十分钟过去了。

等她接了电话，我说明情况之后她就说没问题，她知道那是个巫医。

我就奇怪，只是说了一下经历，根本就没有形容这个老太婆，师父怎么就知道是巫医了，会不会是她一直跟着我们？我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师父是玩蛊的人，用奇怪的方法跟踪我们也不是不可能，我就说嘛，为什么她这么放心自己徒弟被人带着走。

师父还说，以小薰的情况，敢接的人，不是骗子就是真有本事。

至于小薰会不会有危险，她让我放心，虽然不能用蛊术了，可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动的。

最后她说，那个巫医肯定有事情要我去做，这种和社会格格不入的人不可能是雷锋，她既然没有第一时间赶我们走，就肯定是有接下来的意思。没人无缘无故接个麻烦，哪怕是她有能力解决，也不是很轻松的，所以最后她肯定跟我提条件。

我要做的是，看她提什么条件，能不能接受。

既然师父都这么说，我就让小薰跟她进去，我自己在外面等。

没过多久她们出来了，我先看看小薰，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又问那个巫医情况。

她说小薰的情况想要彻底解决，我得拿命出来换。

一般人听到她这么说绝对砸场子了，但我知道她说的意思和师父不谋而合。

我就问她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两个人都活着？

她开始说虚话，说世界上的事肯定都有办法解决，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如果我不肯用自己的命来顶，她可以暂时稳住小薰的情况。意思是她可以暂时让小薰情况不恶化，可以维持五年，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能力了，五年里她还继续想办法，但能不能找到，她没准。

也就是说，她能给我们五年的时间想办法，万一真有办法呢？

我觉得可以接受，但得看看她有什么交换条件，是不是真的最后得问师父。

这回我也可以进去了，双方进入谈判时间。

我直接让她提条件，估计是觉得这样太被动吧，她不肯马上提出来，先问我对她有什么疑问。这我能理解，她这巫医的身份备受世人诟病，双方谈判以真诚为基础，如果我也对她的能力有所偏见，那么整个谈判就是白费力气，能谈到这一步说明她真想给小薰治病。

所以我先问她，是不是巫医。

她回答说不是，并且指明，所有的巫医百分之百就是骗子。

用她的话来说，如果你生病请了一个巫医，那你就是等于听天由命了。

剔除骗子，从来就没有什么巫医，春秋时期以前，巫确实救治过人，但那和医不一样，巫的救治基本上就是祭祀做法，祈求上苍让人病好，这不正是“听天由命”吗。

春秋时期，巫和医就分开了，而且势同水火。

扁鹊就说，“信巫不信医者，不治”，那说明人们一直就清楚，巫不是医。

那为什么后来会有巫医呢？

老太太说这里面原因很多，古代能得到巫的祭祀那是身份很高的人，从众者有，买不起药治病的人也会选择相对简单的巫医，无奈者有，以及巫能给人们玄学的安慰，无知者有。

她说，真正的巫，从不承认自己是医。

那么她这是要告诉我什么？本来跟医搭边的我还愿意让她试试，可现在她拿什么筹码跟我谈？这一定是谈判技巧，想要出乎我的意料啊，先摆明自己不是骗子，然后再夺取筹码。

最后的解释，她玩的也是蛊，她是一个蛊婆。

这就欺负我知识缺乏了，小薰也忘记了蛊术，我还怎么反驳她？

她告诉我蛊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看你怎么用，古话说就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否则为什么有人拿着刀就是坏蛋而别人是英雄呢。我们知道，很多虫子都可以入药，当然远古时代人们都是乱吃的，也不知道神农有没有尝过虫子，反正那时的巫师就给人吃蛊。

结果我们都能想到，有人死了，有人活了下来，这算是活人实验。

在这些漫长的过程中，巫师总结经验，知道什么蛊可以治什么病。

所以蛊术里也包含了医术，这位老太太自称就是传承人。

她一看就小薰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就好像一个学科里也存在各种领域，计算机都分软件硬件，所以她用蛊治病也算是她自己的巅峰领域。她的蛊术不一定很强，但用于治病却是绝对权威，在普通人身上用蛊是很危险的，我们都知道人体脆弱，不小心会死人。

杀人需要力量，救人更考验技术。

说到这里，我知道她不是跟我闲聊，而是为谈判争取筹码。

她从头到尾的意思，就是告诉我她是这个领域的权威，“巫医”是骗普通人的，她看到小薰就知道是蛊门的人，不能像忽悠普通人的方式应付我们，得来点干货。

普通人找她，说是划一道符能治好病，其实符水里有蛊。

到了最后，她才跟我说，确实有件事需要我去做，问我有什么自信能做到这个交换条件呢，她是“专家”，想要她的服务，我必须也达到跟她同等的条件。

我不懂蛊，但我脑子理得很清楚，一点不慌。

“我有没有能力，不是自己吹你就信的。”我告诉她，“你能把我请到这里面来，那说明你已经看出了点什么，小薰这种病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我知道你已经看出问题来了，如果你想贬低我，那不是贬低自己的眼光吗？”

说出来之后，我在心里给自己点一百个赞……

其实是耍滑头的说法，意思是我能坐在这里跟你谈判，就已经拥有了平起平坐的实力。

她点点头，居然认可了。

我感觉是她的自卑感比较多，毕竟被人们视为巫医，也担心我不理解。

接下来她要跟我提的条件，对她来说绝对是十分重要，不是要钱那么简单的。

从一开始她小心翼翼按部就班地跟我说话，我就知道这个条件对她的分量。

“从这里往东走八十里，那里有一座废弃的矿场，矿场上面本来是个万人坑，当时采矿的时候没人注意，尸骨到处散落，我要你做的，就是从里面找出我要的尸骨。”

这句话她说得特别清晰，为努力让我听明白还用了普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