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如同骄傲的孔雀，昂首挺胸绕场一圈。心中暗道，自己不和这群俗人一般见识，俗人岂能知道自己心中的沟壑，俗人岂能知道自己高明的远见，俗人岂能……总之，自己就是不承认刚才只是热血过头，走错路了！

为了表明自己的远见，陆言边走边随手指了三块石头，“第四块、第五块、第六块，帮我看好这三块原石，别被人选走了，一会就按我说的顺序切石。”

伙计自然不会听陆言的，周围群众也只是认为陆言在进一步哗众取宠。

唯独掌柜看着陆言选的三块石头，是三块争议比较大的石头，所以才没有开，直接卖的原石。猜测陆言是真的懂其中门道，还是随便点的，想到陆言只看一眼，便点了石头，掌柜的更倾向后者。

不过，再想陆言刚才点石头还说了顺序，掌柜的心中一震，想到一个自己都不敢信的可能。

陆言点完，也不管伙计有没有行动，捻着从韩若息那里拿来的一百元大钞，走进百元区，走到一块标价一百的原石前，将人民币放在原石上：“皮卷裂多，褐色浓却散乱，切处玉面白中带黄，切处皮络干脆却带有生机。虽然看不出产地，但是这块角料的主石开出的是一块黄翡，最有可能是金秋种，并且成色不错，价格下不来一万。”

“这块角料嘛，从这儿横切，四周各去三分，留中，然后从这边磨一个弧度出来。”陆言用手从原石上比划了两道。

赌石店有为顾客切石的地方，陆言说完，一个伙计走过来，将陆言选的原石拿去切。

掌柜的刚把脑海中的想法驱除，就听到陆言的侃侃而谈，心中再起波澜。那颗角料的主石，确实如陆言所说的那样，开出一块金秋种黄翡，因为质地好，卖价两万三。

从一块角料推断出主石，这一手管中窥豹玩的漂亮，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有真本事的。掌柜心中波澜难平，他知道自己看走眼了，这群围观的人也都看走眼了，而可悲的是这群人现在还想看别人的热闹。

再想起最初闪过自己脑海，令自己震惊的想法，掌柜走向前去，“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您觉得那块角料中会开出什么玉石，价值几何？”

陆言多看了掌柜几眼，是个有眼力劲的，看样子对自己要用的方法已经有了猜测。

对于明白人，陆言也不废话：“叫我陆言就好。角料中是一枚白种翡翠，价值不下三百。”

“哈！”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陆言，“你懂不懂赌石，先不说你那块石头能不能开出干白种，即使能开出，大家也都知道干白种算是最差的翡翠了，即使成品玉器也不过几百，你一个破玉坯就不下三百，牛皮吹这么大，不怕闪了舌头。”

“放心，我舌头不会闪。不过你现在说话这么溜，我想知道你的舌头在吃屎之后，还是不是这么溜。”

“莫非是只在翡翠角料中出现的白种珠玉？”掌柜不愉的看了一眼打断陆言的小哥，话中带着激动，“没想到，三十多年了，还能再见到百德愿珠中的一颗珠玉。”

陆言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五十左右的老掌柜，看样子是有些见识的，不只是外面那些做生意的赌石店老板，就知道坑人赚钱。

“既然掌柜的您也知道白种珠玉，那就再好不过了，由你说出来，比我自己自吹自擂，有说服力多了。”这种不常见的玉石，陆言知道如果由自己来说，即使最后是好玉，也会被否定的。

掌柜回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人老了，很多事都忘了，唯独这件事，估计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喽。”

“百德愿珠，是一种佛教念珠，一百零八颗，每颗由不同玉珠组成，每颗代表不同的德行，传闻手持此念珠在佛前祈愿，必定达成心愿。至于是不是真的会达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从没见过完整的百德愿珠，这种愿珠在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那就是唐太宗时期，三藏法师玄奘从西域带回一串百德愿珠，进献给太宗。”

“百德愿珠之所以这么难得，是因为组成念珠的一百零八颗珠玉难以收集。单独的珠玉都是难以开出来的，且都不是什么珍贵的玉石，极容易开出来也被当做废玉丢掉。”

“就拿白种珠玉来说，这种玉只存在黄棕翡的角料之中。黄棕翡大多以白为底，染黄棕之色，大家也都知道，越好的黄棕翡白色越淡，极品黄棕翡甚至看不到白色。在角料中却永远黄白相间的，所以黄棕翡的角料才一直如此便宜。”

“但是万事有例外，有一些黄棕翡的角料黄白之色却是泾渭分明的，白色如珠抱团，藏于黄色之中。虽为白种，却不是干种中的质地，而是黄棕翡质地，比干白种好上一个档次。但是这种白种因为大小关系，只能做珠，因此又叫做白种珠玉。再加上黄棕翡的质地在翡翠里面也不算太好，这样只看质地、用途，陆小哥报价三百再合适不过了。”

“生于杂乱之中却不染色，洁身以自白，一百零八德中冠以自洁之德。”陆言对兜兜做了一个我们赢定了的表情，“敢问掌柜，这样的玉可以称得上一个好字吗？”

“当然，百德愿珠每一颗都称得上一颗好玉！”掌柜不知道陆言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想到当初自己第一次听闻百德愿珠，一个玉石界的泰山北斗就感叹，百德愿珠上无不好玉。

掌柜的说完，陆言一脸讥诮的看着一直和自己作对小哥，“第一块好玉，记住了！”

陆言从小就被教育，玉的好坏不仅要看其价格，还要看文化承载，价格会随着人为的运作变动，但是，文化是承载了一个民族的根本，这是任何人无法否定的。

所以，陆言根本不担心有人说这个仅价值三百的白种一个不好，看看和自己作对小哥难看的表情，以及周围人想反驳陆言又不知道反驳什么的表情，就知道这种文化的难以否定。

只不过有人不死心，作对小哥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白种珠玉确实是好玉，但是你开出来的却不一定是白种珠玉！”

陆言也不反驳，心中算着时间，以那块角料的质地，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处理完了。陆言看向后堂，就见那去打磨玉石的伙计已经回来，手里拖着一枚玉坯，黄白玉色如同两条锁链，交错互锁，锁住其中的珍品。

陆言拿过玉坯，递给作对小哥，“自己看吧，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作对小哥狐疑的拿过玉石，观察一番，又拿强光电筒照了一番，完全看不到纯色珠玉，脸上得意渐显。

陆言看着他又要小人作怪的样子，不得不开口提醒，“照射我让人打磨的那个圆弧处，蠢，连这都不懂，真不知道你来这条街做什么？吃屎？”

作对小哥心中虽然有气，但是还是将灯光从圆弧处照进去，蓝白玉锁之间，正有一块如珠玉团浮在那里，在光芒的照射下，散发着温和的亮度。

“这……”作对小哥一脸惊奇、小心翼翼的拿好玉石，看着陆言，这了三声，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作对小哥急转的态度让周围的群众好奇心暴涨，想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跃跃欲试的想向前一睹为快。

只是陆言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从作对小哥手中夺过玉坯和强光电筒，献宝似的递给自家闺女。从刚才起，陆言就注意到小丫头一直从韩若息怀里向外探脑袋，大眼睛中全是好奇。

兜兜毫不客气的接过自家爸爸递过来的东西，学着作对小哥的做法，灯光照射圆弧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去：“哇，哇，里面有个月亮！”

“妈妈，你来看。”小丫头一阵大呼小叫，然后又献宝似的给韩若息，韩若息看了一眼，微微表现出一丝惊讶，随后恢复平静，意味深长的看了陆言一眼。

“爸爸，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小丫头挣扎着从韩若息怀里爬到陆言怀里，“能不能把这个月亮给兜兜啊！”

看着兜兜一闪一闪的大眼睛，陆言很想一口答应下来，不过为了韩若息的礼物，只能拒绝，“兜兜，这个暂时不能给你，爸爸要用这个给妈妈赢礼物呢。”

一听要给妈妈赢礼物，兜兜虽然不舍，仍旧慢慢悠悠的将玉坯还给陆言。韩若息看着兜兜不舍的样子，就要张口，陆言和她相处一个月，也算有些了解，自然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把玉留给兜兜，陆言却用眼光制止了她。

如果是别的玉，陆言还可以考虑给兜兜，再用别的方法为韩若息开玉。

但是百德愿珠的珠玉不同，百德愿珠为寓意极好的玉器不假，但是同时它还有另一个传说，那就是单个的珠玉佩戴不祥，会招来灾祸。

陆言没有仔细探查过这样的说法是真是假，但是玉与气和玄分不开，陆言不会让兜兜冒这个危险。

“小哥哥，爸爸开出好玉了，别忘了吃便便啊！”小丫头得不到玉不开心，立刻把怨气发泄到别人身上，自己不开心，必须也要有人陪着自己不开心。这一点，和他爹一样！

陆言抱好兜兜，让她开心地挤兑作对小哥，另一只手将玉拿过来，递给掌柜，掌柜含笑满意地收下。看着掌柜将玉收在柜台处，没有随身拿着，陆言知道掌柜的也是知道单珠玉不祥的说法，也就不用再多嘴提醒了。

周围吃瓜群众本来正好奇心浓郁，以为那小丫头看完之后，就能轮到自己，谁知被掌柜收起来了，立刻不干了：“哎，掌柜的，把玉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啊！”

掌柜立刻吹胡子瞪眼：“看什么看，那是非卖品，也不是展示品。想看去看卖品和展示品。”

“切，这是陆先生开出来的，又不是你家的，你说不卖就不卖啊！”人群爆发更多的不满。

掌柜得意一笑：“谁说不是我家的玉了？”

“明明是那小哥开出来的，也没说卖你家，怎么就成了你家的了呢？”七嘴八舌，起哄声不断，安静的玉石店立刻变成菜市场。

“各位都是八里坡的老人，应该知道节节高赌玉中，赌出来的中间玉石都是店家的。”

一句节节高赌玉，让成为菜市场的玉石店立刻安静下来，静的能听清呼吸声和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