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还不知道11-氧卅酸是什么,直到黄流贼兮兮的看着我,我才想到,黄流家里涉足的行业也算是“化学”,多半就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
“那是罂粟种子的提取物。”黄流把那一小片书页放在指头中间揉,像是要把它揉出花来。
“罂粟种子里面没那么多的吗啡和可待因,不会对人的神经造成太大伤害,最主要作用还是麻醉……我感觉呀,他是拿这个东西来麻醉实验者的身体了,以肌肉的麻醉来达到躯体不崩溃的效果。”
“我不知道查尔斯做出来的11-氧卅酸浓度是多少,我只知道在很久之前,我姥爷曾经拿这东西惩罚过菲佣,只有不到1%浓度的11-氧卅酸,就已经能够让一米八高的壮汉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我听着这些东西,感觉难受极了,就对黄流说:“也不知道雪里红的提取物为什么就能让人身体崩溃了,需要这种毒物来抑制副作用……真他娘的邪乎,按照查尔斯日记里的记载,这地底下全都是雪里红,雪里红的花粉甚至还能致幻,让人跟疯了一样,这两种毒物聚在一起,人还能有活路?”
说到这里,我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件事。
心里忐忑的很,急忙问黄流:“流子,在之前的日记里,查尔斯勘测队里的士兵是在几月发疯的?”
黄流一愣,不知道我为什么说到这个,下意识回答道:“12月啊……怎么了?”
我感觉心里的忐忑稍好了一些:“那就好…那就好,现在才不到11月,怎么说都不会有花粉。”
话音落下,黄流一张黑脸顿时变得惨白:“咱们算的是阳历,那阴历呢?1957年12月和2017年11月的阴历隔了多久?”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黄流就张开了乌鸦嘴:“咱们不会刚好撞上花期了吧?!”
我真想一巴掌糊他脸上。
“那也回不去了,破罐破摔,回去的路也没有了,你现在最好期待着老子一把杀猪刀砍翻这地底下的牛头马面,咱们说不定还能等到你姥爷前来救援。”
黄流话说的都对,但我就是不想听,太伤士气了,上去就是正面刚,正面刚不过就跑,实在跑不过就拼一把命,哪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顾虑?
我们已经走到了人工渠的尽头,脚下的铁板也很快消失在水道边缘,我在四周寻找一番,最后还是下了结论——陆路没有了,要想继续前进,只能走水路。
下水是不能下的,只能勉强找到船才可以勉强前进的样子,水底下的珊瑚是好看,可也是要命的,我知道水也阻挡不了多少辐射,如今还不下水,也只是想有个心理安慰。
好在黄流找到了船。
船也不算是船,顶多算是皮筏,最多容纳两人的皮筏就栓在人工渠尽头的角落里,靠在石壁上,也不知在这里放了多久,表面竟长满了岩灰色的苔藓,以至于我刚才没有发现。
皮筏上没有桨,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黄流也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我们两人竟然就拿双手当桨,撑着皮筏离开岸边。
水流带着皮筏快速前进,不一会儿就驶入暗河,我打着手电向四周看,发现这溶洞还算宽敞,能够容纳皮筏继续前进的同时也不会因为水速而翻船,溶洞两边甚至镶有铆钉铁环,铁环上绑了环环相连的绳子,像是在很久之前有人拉着绳子徒步走过溶洞岩壁一般。
溶洞岩壁上全是被水冲刷了不知几百年的钟乳石,表面比玻璃光滑太多了,一般人根本连踩都不可能踩上去,查尔斯的勘测队里竟然有人能站上去,还在上面钉了铆钉铁环!?
海豹部队这么牛逼的吗?
就这么不急不缓的前进了两三分钟的样子,水流缓缓加快,皮筏的也加速起来,我和黄流已经掌握不住这种速度下皮筏的平衡,就尽量躺在皮筏中间,努力不让皮筏倾斜。
水下发光的珊瑚把整个溶洞照的亮堂,所以我并不是很害怕,只是心中依然忐忑,不知道前面究竟有什么。
哪成想,我只是走了个神的时间,左手边的水面上忽然冒出个圆圆的东西来。
我定睛一看,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K总的脑袋。
“小子,玩的开心不?”
我下意识的回答:“开……”
开的尾音没落,心字没说出口,就有一股巨力从我左臂传来,于是我在几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被拉下了皮筏,我本想用右臂挥砍,但杀猪刀在水里施展不开,当我看到K总样子的时候,就没再想把杀猪刀往他脑袋上砍了。
我在水里睁开眼,就明白K总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
K总剃着平头,头发几乎全部变白,上衣被撕扯开成了布条,健壮到不像老年人的胸膛上也有被抓伤的痕迹,耳朵缺了一只,但血已经止住,只是把整张脸衬的更沧桑。
看来他在水怪那里没讨得什么好。
他示意我别说话,然后把正在紧张张望的黄流也拉了下来,黄流这弱鸡几乎连反抗都没有,猛地呛了几口水,看到我安静的样子之后就也安静下来,只不过他没练过水,憋气也憋不长,折腾这几下子就要翻白眼。
水下清澈的不可思议,没有泥泞也没有鱼虾,更别提什么水生生物了,只有鲜艳的珊瑚礁到处都是,把我们的身形遮掩在其中。
我很快就明白K总要做什么了。
耳边传来沉闷的蜂鸣声时,我抬起了头,眼里就只剩下那奇大无比的黑黄色生物。
像是蜜蜂,但蜜蜂没这么大的,我见过拇指肚大的蜜蜂,可从没见过、也没想象过拳头那么大的蜜蜂。
拳头大的蜜蜂集结成群,从头上略过,皮筏就从筏子变成一片一片的碎皮子,然后逐渐变成空气。
那些小东西把皮筏吃光了。
蝗虫过境般的蜜蜂群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时,K总才示意我,可以浮出水面了。
我的憋气功夫也不好,出了水面就开始大口喘气,黄流更是狼狈,只有K总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是经历过这种场面一般。
他笑着说:“那些东西一年只来一次,你们也是撞了大运,看到这稀奇景象。”
我还等着K总秋后算账,谁知他一句话也不提之前我们没有提醒他的事情,只是让我们前进。
我之前难道误会他了?
他还在若无其事的说着:“雪里红需要授粉,那些小东西就从不知什么地方来到了这里,它们起初只是单纯的授粉而已,直到某一只在无意间吞食掉了一小部分雪里红的花瓣,其整个群体就一发不可收拾……”
K总抹着鼻子:“你们两个运气真他娘的好,我当年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才没人告诉我这些,要想前进,就得拿命去探路。”
既然K总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我也懒得说尴尬话,就直截了当的问他:“阿良一定在前面,凯叔您也一定知道他到了哪里,但是为什么不给我们指路呢?”
K总的表情奇奇怪怪,像是在开心的笑,又像是在讥讽:“因为……这地底下,一共也就这一条路啊。”
他脸上浮现这种笑容的时候,我忽然注意到他的面容有些不对劲,他的笑容很僵硬,像是一块肌肉在拉着整张脸在动,就像是……就像是这张脸不属于他。
K总好像也注意到我在注视他,于是就把脸撇了过去。
可我依然看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K总的眼睑,好像有一小块坏掉了。
变青、变质般的坏掉了。
我忽然想到之前水怪的皮肤,不就是这种感觉么?
眼前一阵恍惚,当K总再次面朝着我时,眼睑却已经完好无损,丝毫看不出青色的痕迹。
也许是我看错了。
“前面还有很长路要走,咱们得赶快,那些小东西还会回来的。”
在溶洞地下河里摸着前进,K总再也不放心我们走后面,这次轮到黄流走在最前,我走中间,K总殿后。
水道中再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路无话,大概过了半小时的时间,我们终于来到了地下河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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