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们进入防空洞,并撤掉了梯子,这是我作为实验体获得的另一项能力——我的力量变得出奇的大。”
“他们一行三人,准确来说只有两个是人类,另一个不是人,是类似我实验体的存在。我非常想跟那个身上有熟悉气味的人说话,但我很害怕那个不是人的家伙,那家伙身上的气味也有些熟悉,似乎是害过我的人。”
“我必须先干掉他。”
“我沿着山壁进入珊瑚水域,伏击了那个人。”
“我成功了!”
“那个人的身体很强壮,我和他扭打着进入地下暗河,他不是我的对手,我本想杀死他,可在关键时刻,那个和尚出现了。”
“和尚站在地下暗河的尽头,用阴森的眼神看着我。”
“恐惧感让我逃离了。”
“那和尚要做什么?”
我听的满头大汗,原来查尔斯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帕斯巴东来也早在我们进入地下时就一直尾随了!
我们的行动像是被一直监视着,引导着。
我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我正在做的事情究竟是不是我想做的事?发现这篇日记是不是偶然?
查尔斯的书页为什么会散落在地下的各个角落呢?不应该的,这说不通,他不会闲着没事到处扔书页的。
想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一些事。
我们所有的发现都是人为的,我们前进的道路也一直是被引导的,老憨、K总、查尔斯、帕斯巴东来。
他们想要我们来到这里,于是我们一路有惊无险,于是我能够安然无恙的站在了这里,听李缘霸读这篇日记。
想了想,至今为止,我和黄流在地下所遇到的人,除了李缘霸和刘国龙之外,全都是曼珠沙华的实验体。
我认为他们想做些什么。
或许是想要得到律藏,也或许是其他的目的,明象和尚可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他没有告诉我。
“姑娘,读下一篇吧。”
既然恐惧没有任何意义,那就去拥抱恐惧吧。
“2017年11月17日,晴。”
“他们和他一起进入了花海。”
“我试图在他们进入地下河之前阻止他们继续前进,但我失败了,他比我想象的要强的多。”
“他手里那把刀也和六十年前那一把一模一样。”
“他即将走向深渊,但我想让他活下去,如果他去往地下,就会永远留在地下,再也回不去了。”
“彼岸花海,是一座被封印起来的坟。”
“如我之前所说,他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强得多,他杀了蜂后,又和花海里驻扎的科学家做了交易,看来我之前的做法很明智,我把记载着六十年前那些事情的书页散落在地底各处,他们就以为那篇日记可以提供给他们什么有用的信息。”
“其实都没用的,律藏已经离开了,一切都将沉入深渊。”
“只是……我还不想死。”
“我真的不想死。”
“我想离开这里,找到治愈灵魂的方法。”
“我想要继续活下去。”
“我的全部希望都在他身上,六十年前那人能从地下走出去,他也一定可以。”
“如果他能活下去,我就能跟着他离开这个已经死去的地方。”
我大概知道查尔斯口中的“他”是谁。
他说的是我。
查尔斯说这里已经死去了,这句话让我联想到很多,也很让我恐惧,他这句话只是象征,还是在描述一个事实呢?
我同时也很奇怪,查尔斯说的日期不太对,我进来地下明明不到一天,怎么在他的日记里已经过了一整天了呢?
脑袋里一团浆糊,怎么都想不明白,偏偏耳朵里在这个时候响起了耳鸣声,这耳鸣和寻常的耳鸣不太一趟,寻常的耳鸣声是从脑子里传出来的,这次的耳鸣声却是从外界传进来的。
我寻着耳鸣声传来的方向看,就看到房间角落里,一台电脑的屏幕正在发光。
那屏幕上显示的不是黑底绿字。
我示意李缘霸跟紧了我,慢慢走到电脑面前。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浮现出的影像,视线再也移不开。
黑白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我。
没错,那是我的脸。
只是衣服有些土,像是上个世纪的衣服……这视频像是上个世纪录下来的,黑白底纹翻着雪花,很是模糊。
屏幕上的我在张嘴说话,但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因为这种大哥大电脑没有音频输出设备!
这就非常僵硬。
我盯着屏幕上的自己看了半晌,才确定那不是我,他的下巴上有一颗很小的痣,但我没有。
奇了怪了,那这人是谁?竟然跟我长得这么像!
查尔斯也说过我跟六十年前的某人长得像,那人到底是谁?
我盯着屏幕,渐渐发觉屏幕上的视频是一直在重播的,整个视频时间很短,半分钟都不到,在这半分钟里,屏幕里的人嘴上重复着两个字,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书往左手手心拍,左手还往书上指,他时不时的还向身后看,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我分辨了半天,才想到那两个字是什么。
律藏!
他手里拿的是律藏!
明象不是说律藏早在六十年前就被阿良拿走了吗?这人难道是阿良?我曾经在三途川岸边见过阿良,他长得不是这个样子啊!
在视频的最后,他忽然惊觉扭头,把律藏塞进怀里,抽出腰间的杀猪刀,我蓦然发觉那把杀猪刀就是明象之前给我的这一把。
视频的最后,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小字。
“Gothroughthewayanduwillfoundeverything。”
穿过这条路,你会发现一切。
也或者翻译成,一切答案都在这条路的尽头。
我拉着李缘霸就往勘测站另一边狂奔,我之前看过地图,知道前方喀斯特地貌溶洞群的分布,只要穿过溶洞,就能到达花海,黄流说不定还在那个勘测站里等我。
我和李缘霸沿着路跑,就像是逃命一般,背后出现了奇怪的声音,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勘测站群落的通道阴暗少光,我也只能凭那一丝可怜的视野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没了力气,站在原地弯下腰气喘吁吁,李缘霸就更惨了,小姑娘看上去快要累晕了过去。
“咱们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啊!”她挤出一句话来,遍坐在了地上,再也跑不动了。
嘴角苦涩,我知道这不是办法,但我们必须跑,查尔斯就在身边,帕斯巴东来也一定虎视眈眈,他们都想跟着我离开这个地方,说不定还要算上阿良。
想到阿良,我忽然打了个寒颤,问李缘霸:“阿良是怎么带你进来这里的?有经过这片勘测站群吗?”
李缘霸回忆道:“我们是走溶洞进来的,并没有经过这里。”
我也记得我没有来过这里。
我脑海里忽然泛起一个念头——这片勘测站群会不会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于真实世界里,只存在于我和李缘霸的眼睛和意识里。
当我拉着李缘霸爬上勘测站的房顶时,终于见证了我猜测的正确性。
勘测站的铁皮房连绵到我视线可以触及的范围之外。
地下的光线全靠勘测站里的灯光提供,按理说稍远一些的地方就没有光了,但现在很远的地方不但有光,光线还很暗淡,偏偏这很暗淡的光还能让人看清。
如此多的铁皮房勘测站,连在一起数量早已过百,我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查尔斯他们不应该有能力建造这么多的,如果他们有能力,花海中的那座勘测站就不应该是孤零零的一座。
我扭头看了看李缘霸,心中再次出现疑惑。
这个姑娘,会不会也是我的幻觉呢?
我内心其实是恐惧的,因为我明白出现幻觉的原因。
食用曼珠沙华的后遗症开始逐渐出现了。
恐惧渐渐演变成惶恐不安,我心想,难道我最终也会变成水怪,永生永世被困在云晒地底吗?
明象的话忽然出现在脑海里。
“惧而能勇,勇生于怯!投之亡地而后存,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不能、也不甘心就这么被困在这里。
六十年前那人能逃出生天,我为什么不可以!
不管李缘霸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李缘霸懵懂的眨了眨眼。
我咧嘴笑了笑:“我需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否陷入了我的幻觉。”
李缘霸不知所措。
我没再解释更多,抓住她拿着杀猪刀的那只手,一刀向自己脖子抹了过来。
记忆瞬间断片。
——。
——。
意识恢复过来时,耳边只传来女孩焦急的叫声:“嗨!嗨!你快醒来啊!阿良不行了!那个怪物快要把他杀掉了!你去帮忙!”
猛的张开眼,左面是坍塌的石塔,前面是一脸焦急却满脸寒霜的李缘霸,右边是被帕斯巴东来撕断了一只手臂的阿良。
阿良之所以还没死,是因为帕斯巴东来正在把他的手臂当饭吃,暂时没心情杀他。
我用杀猪刀支撑着身子站起来,皱眉对李缘霸说:“你还是假的可爱些。”
女孩横眉要骂,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听,大步向帕斯巴东来冲过去,同时向阿良吼道:“一起杀掉这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