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我们急急忙忙的，就赶着去了孙大爷家，这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了他家门口站了好些人。

那些人看到我们回来，脸上都漏出欣慰的笑容，都诺让开来。

看到他们对着我们笑，我这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感觉出大事了！

一进门，就看见孙大爷床头的灯火，那煤油灯就焕的我眼花，有几个人坐在床边，看到我们进来，都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眼睛才完全适应过来，只看见孙大爷半眯着眼睛，不只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孙大爷自己的原因，那脸上没有一点水色，都是蜡黄色，还有点偏白！

我两三步就跑到，孙大爷床边，扑通一声，我就跪倒在他床头，看着他的脸。

那眼睛就翻着白眼半眯着，脸都是白色，抚摸上去都是冰凉的感觉，我慌忙的摸了一下鼻孔，半天，才感觉到一点微弱的气息……

我顿时模糊了双眼，低着头，豆大的眼泪从眼睛里滚出来，滴在了孙大爷靠的枕头上，我努力的克制住自己颤抖的身子。

虽然跟孙大爷，只相处了短短的几天时间，但他对我的好，我还是能感觉的到。

好几次，他跟余先生起床的时候，余先生都要叫起我，都是孙大爷拉住余生先，我才能睡倒自然醒，这些我都很清楚。

还有吃饭的时候，他都会把碗里，仅有的几颗大米饭，都会挑拣出来给我，还有走的时候，他给我金瓜子的时候。

脑子里都是孙大爷他对我好的时候，就像回忆录一样，一件一件的，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突然，一双有温度的大手，放在了我的背上，我瞬间就感觉安心了许多。

把眼泪强忍回去，转过头看见是余先生，我这眼泪又绷不住了。

“我来看看吧！”

我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让开了一个位置给余先生。

他坐在了床边，翻开孙大爷的眼皮子，看着一下，又板开他的嘴，又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

孙大爷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背心，还是很久以前的那种，下半身只穿了一条裤衩。

我才发现孙大爷都瘦了皮包骨的，腿上几乎都没有一点多余的肉，都皱着贴在骨头上，摸上去也是冰凉的。

我又莫名的联想到我的爷爷，他去世的时候，我脱下他的所有衣服，擦拭着他的身子时，就是这副样子，那大腿上的皮，耷拉在床上，没有一点弹性，全身都是紫黑色的，身子都完全僵硬了。

我对孙大爷的感情，就像对我爷爷的那样吧，他和我爷爷很像，都不爱说话，但做的每件事都是为我好，这代人都是辛辛苦苦一辈子，都没好好的享受过什么，就不在了。

越想我这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身子也是跟着抽搐起来，等我转过头的时候，看见好几个人都在默默地擦着眼泪，我这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

“咳咳！”

我听见咳嗽声，猛地转过头，看着床上的孙大爷。

他又咳嗽了一声，我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这声音惨白无力的，又伴着沙哑，我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是怎么了？”

我低下头看着余先生，这么半天，应该看出点什么来了吧！

余先生摇了摇头。

这什么意思，他都不知道，难道孙大爷就没救了？

“我还看不出来问题出在哪，先问问村长再说吧！”

对，余先生讲的对，那村上不是说，这孙大爷就是犯老毛病了，这老毛病是什么，我们刚才还没来得及问他！

“村长！”

我朝着后面喊了一声，他有气无力的答应着，就从门口走进来，旁边有人搀扶着。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一转眼就这样了。

余先生也看着村长这副样子，皱起了眉头，“看样子是晕车了！”

晕车？这晕车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至少我也见到过。

以前在所里的时候，和狗子他们第一次坐车，这狗子就晕车了，才不到一会，他就脸色惨白的，脑袋还晃过来摇过去的，这人平时也爱装神弄鬼的，我们就当看他表演了，就没当回事。

结果啊，这才到半路，他就朝着小刘身上，哇哇的吐了起来，那酸臭，别提有多难闻了，我们都怀疑他中午，吃的跟我们不一样了。

后来，找了一个土医生看了一下，才知道是晕车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

我们今早这不是还没吃什么，就赶着下来了，看着村长这病恹恹的样子，怕是连昨天早上吃的都吐出来了。

我也不想关心他什么，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他坐在小凳子上，垂着个脑袋，半句话也不说，看来真是吐得不行了，看着样子，怕是也问不出个什么来，还是算了吧！

转念一想，这村长都知道，这上了年纪的大爷，肯定也是知道的，我就叫了虎子来做翻译，出去随便拉了一个，看着五六十岁的大爷进来。

“不用他翻译，我听得懂！”那大爷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我今年四十八，跟村长同岁！”

他后面那句跟村长同岁，说的特大声，还看了一眼村长，这简直就是在讽刺村长啊，看着村长昏头昏脑的样子，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我尴尬的笑了笑，忙纠正自己的错误。

“大叔，您知道这孙大爷又什么老毛病吗？”

我恭恭敬敬的对着他说。

“嘁，知道又怎样！”

他又白了我一眼。

我……

真记仇！

虽然他说话的口气冲了些，但我还是要好好的跟他讲话。

“那你可不可以跟我们讲讲啊，现在可关系到了孙大爷的安危了？”

这次搬孙大爷出来，想必他应该会说了吧！

果然，眼里闪过一丝敬畏，随之又暗淡下来，就不说话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原本以为他会老老实实的说出来，这又拉着个脸下来，默不作声的，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嘛！

我这心里还在打着小算盘，他就悠悠的开了口。

“按起辈分来，我还要叫他一声老大哥呢，这还是要从他年轻的时候说起！”

大叔语重心长的说着。

这咋又扯上了年轻时候呢，难道这病就折磨了孙大爷这么多年，真是无法想象，我以为只有老了才会怪病缠身，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也会。

之后，才从那大叔嘴里了解到，这事情的整个经过。

发生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件，大家都亲眼目睹过，所以大叔还是记忆犹新的，从他眼神里就看出来了恐惧，仿佛就是他昨天刚经历过一样。

说是孙大爷才当爹的时候，那媳妇奶水不足，那个年代只要吃饱就行，更别说有没有营养，这长时间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充，这媳妇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这母亲吃的不好，孩子自然也是越长越瘦。

眼看着自己的媳妇就要不行了，这孙大爷想不出什么法子，那时正值农历七月半，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鬼节，家家户户都要泼水饭，这也是他们这流传下来的习俗。

这泼水饭就是，在鬼节当天晚上，自己饭桌上的饭菜，都要捡出来一些，拿个盆装着，等差不多八九点钟的时候，就要端出来洒在空地上，也就是给那些鬼魂吃的饭。

孙大爷看着别人家门前，有几片白花花的大肥肉，他就捡了起来，捧在手中，感觉自己捡到宝一样，就顺着挨家挨户的去捡，他一时忘记了，自己捡的都是鬼吃的饭！

等回到家里，媳妇问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他见瞒不过，就老老实实交代了，这媳妇说什么也不肯吃，说是跟死人抢东西吃，是大不敬的，让他快些丢了，还要让他作揖道歉。

这孙大爷真是生来的驴脾气，犟的很，不管媳妇怎么说，他都不干，嘴上的骂骂咧咧的，说是这鬼魂之类都是瞎扯的，这白白的大肥肉丢在路上可惜了，还不如吃了。

这下媳妇可就急了眼，又哭又闹的，非要孙大爷丢了去才罢休，孙大爷见状，就只能依了媳妇的要求。

这前脚刚出门，后脚背着媳妇，一口就全吃了，怕被媳妇发现，都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囫囵吞了下去，还不忘顺带擦擦嘴。

回屋就跟媳妇说扔了，这媳妇不相信，非要孙大爷张着嘴巴给她看，这才相信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上一年吃了也没发生什么事，第二年的鬼节，孙大爷更加放肆起来，这人家刚泼完，他捡起来吹吹灰就吃了，丝毫不忌惮什么。

这俗话说的好，这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这可不嘛，第三年，孙大爷可就出了事，这鬼节刚过，他就差点没了命。

大叔说，那个时候连煤油灯都有不起，这天一黑就上床睡觉，天一亮就起床干活，这早已成为了习惯。

他发病的那个晚上，夜黑风高的，这村里的人都早早的就睡下了，这都睡的在做梦了，就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尖叫声。

这还没来的起床，自家的门就砰砰作响，又是一个女人大喊救命，这个小村庄一下就闹腾起来，到处都是狗吠声，还有个女人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