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狂风大作,雷声滚滚。
一声嘹亮的哭声却穿透了好几条街道。丰城的旮旯胡同里,出现一个弃婴,弃婴长得白白嫩嫩,唯独头顶骨缝隙之中长出一条三寸长的肉瘤。
这个弃婴被捡破烂的童老头捡了去,喂米汤长大,取名童真。
童真最快乐的时光是懵懂的那几年,那时他把垃圾当玩具,玩的不亦乐乎。童老头要饭、捡破烂居无定所的。但是,他不想童真一辈子和他一样让人瞧不起。
当童真七岁的时候,童老头把他送到了丰城的小学。学了字,懂事了,慢慢懂得尊严是什么意思了。
到了二年级的时候,童真第一次为尊严而战。别人玩游戏的时候,输给他,骂他是乞丐家的孩子。童真打了那个同学,他还洋洋得意,让你在说。
然而,爽快的心情非常的短暂。同学家长得知自己的儿子被要饭的打了,怒火高涨,当着老师的面把童真拉了出去。
童真求助的望着老师,可老师的表情一脸落寞,原因就是他一个小乞丐,上学都是对他的恩赐,还敢打人。
被拖出的童真一脸的无助,他想着书本上说的那些赞誉老师的话,想着人人平等,这些都是骗人的。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重击,吃的青菜都吐了出来。同学家长对一个孩子下了毒手,他浑身伤痕,昏迷不醒,被仍在路边好久,无人问津。
晚上,童真被爷爷带回家,童老头流着眼泪,用盐水洗他的伤口,他疼的死去活来,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从那以后,童真不敢在提什么尊严了,乞丐家的孩子,没有尊严可言。他在学校里可以任意被人欺负,被打了,也只能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没有人愿意听他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人跟他说话,他的地位连保安那条狗都不如。
到了初中的时候,童老头在饥寒交迫中死了,童真用麻布裹住这个养他长大,却让他失去了尊严的老人家。
那一刻,童真竟然有点暗暗欣喜,终于不用做乞丐家的孩子了。
同年,童真离开了学校,他以为自己会走出童年阴影,在现实长大。童真低估了现实,他被一帮非法组织控制了,帮他们做事情,不听话就会遭到毒打。
起初,童真还试图逃跑,当多次被打得奄奄一息,童真放弃了,也不跑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被调教了好几年,进了好几次少管所。
直到那个非法组织被警察局端了,童真才得以解脱。
可解脱了又怎么样?十四五岁的童真,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能去哪?童真在警察局外面晃悠,被一个从扫黄组出来的女人带回家,那个女人是个‘小姐’。
她叫张晓茹,三十多岁,长得皮肤挺白,前面一个深V后面一个大蜜桃。每天晚上,张晓茹就当着童真的面,拨通附近宾馆的手机。
“哪位?”电话如果传出男人的声音,张晓茹就会柔声浪语的说“先生,要不要服务啊?”
对方迫不及待的挂了,张晓茹就当着童真的面,肆无忌惮的笑,笑对方是被老婆管住的胆小鬼。总有喜欢偷腥的男人,但也有的时候运气不好,打过所有宾馆的分机,也没有人接电话。
这种时候,童真就很害怕,他怕这个女人打他,虐待他。可是呢,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廉价出租房里,多了一个童真张晓茹并不在意。她喜欢笑着和童真说话,还给童真买了书本,让童真重新学知识。
有人说:“张晓茹,你讹了哪个冤大头,还有钱养个小白脸。”
“别他妈的废话,什么小白脸,我俩辈分不对,他是我儿子。”
“你还能有儿子?”
“老娘一天那么多男人,有儿子有啥稀奇。”
“谁的?”
“去你妈的,你这个问题真好笑,你怀孕了,你知道是谁的吗?”
童真喜欢听张晓茹,跟人家胡搅蛮缠,这个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冰冷的心,得到了温暖。渐渐的,麻木的童真也开始有了笑容。
不知不觉童真长大了,他把头发留长了,挡住了头顶的三寸肉瘤。这样的童真看上去很帅气,但他和张晓茹的生活,却还是举步维艰。
做张晓茹这种行业,年轻的时候还行,吃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张晓茹为了把童真养大,牺牲了买化妆品的钱,整个人早早的就年老色衰,芳华褪去。
这样的女人,谁会要。
每天童真听张晓茹在骂:“这帮王八蛋,肯定拿钱买了鲜货。”
“如姐,我养你!”
“你,呵呵,我张晓茹还没有老到需要你养的程度。”
……
当天晚上,张晓茹约了一个客人,满脸的横肉,光着膀子,刺青从腋下盘旋而上,顺着脖颈爬到了后脑勺上。
这个刺青让童真想到了那个非法组织的人,他躲在客厅沙发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刺青男扫了一眼童真,咧嘴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
他走进屋。
让童真奇怪的是,张晓茹没有像以往那样发出哼哼哈哈的声音。没有过几分钟,刺青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骂骂咧咧的说:“还好老子开灯了,你到底是个什么鬼,和照片上完全不一样。”
“照片上有美颜啊,大爷。”
“算了,你钱也别退了,这小子不错,今晚赏给本大爷顶账吧。”
“你有病啊,他是男的。”张晓茹不高兴的说。
“男的咋了,老子常年监狱为家,能找到女人吗?”
刺青男说着,朝着童真走过去,童真瑟瑟发抖,双腿发软,连躲闪都不敢。
“你别动他,我退你钱。”
张晓茹冲过来抓住刺青男的胳膊说,刺青男挣脱开,回手就一巴掌,把张晓茹打出去老远。
“你要不滚,要不咱们三个一起来。”
张晓茹嘴角都是血,看见一动不动的童真,快急死了,使劲的喊:“童真,你愣着干嘛呢,快跑啊!”
“站着别动!”
刺青男说了一句,本来想跑的童真,骨子里都被驯服了,他站在那里不动,被调教的他,对恐惧的反应就像本能一样。
爬起来的张晓茹看童真一动不动,就冲过来,跳起来后从后面抱住了刺青男的脖子,张嘴咬住了刺青男的耳朵。
刺青男疼得嚎叫一声,把张晓茹摔在地上,冲过去对张晓茹拳打脚踢,他手脚都很硬,没几下张晓茹就被打得满脸是血,整个人也失去了意识。
童真就这样站着,从小到大,被欺压,被凌辱,甚至让他觉得,自己与生俱来就是卑微的。在那样人的面前,他完全不敢违抗人家的命令。
刺青男看到昏了过去,感觉脖子上热乎乎,一摸耳朵上都是血。
“真扫兴,你在这给我等着,等老子包扎回来。”
童真一点也不敢动,看着昏迷不醒的张晓茹在流血,看到她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要死去的样子。
这几年来,张晓茹是他最亲近的人,可是呢,他却不敢为张晓茹做任何事,连逃跑都做不到。他只能瑟瑟发抖蹲在角落里,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
这时,张晓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她睁开眼睛。童真看见了,嘴角带着笑,又不敢笑。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张晓茹,这一次一定会被张晓茹抛弃了。
张晓茹浑身是伤,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但她还算努力摆出一个微笑:“是妈妈的错,妈妈只想着让你学些知识,以后的生活被像我一样。妈妈都忘了教你,怎么做一个男子汉。童真,听妈妈的话,站起来,像个男子汉带着我逃走。”
张晓茹的笑容给了童真力量,他站起来背着张晓茹逃离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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