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突然死一般安静，半天才轻声开口：“等我，当面说！”

不由分说电话已经被挂断，华珠曼魂不守舍地回到办公室，眼神涣散看着外面的人七手八脚把两具尸体抬进了大厅，门外的人轻敲了几下门。

“珠曼，该化妆了。”

她拿起化妆盒，可那化妆盒好似重得拿不动，又脱手摔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华珠曼慌乱回神：“没事！这就来！”

收拾了化妆盒中的东西，却看到自己手上的手链在朝阳下亮得刺眼，猛然想到什么，匆匆跑出办公室。

站在两具尸体面前，攥紧了带着手链的手，可是那手链睡着般靠着自己的手腕，她惊慌抬起，又晃了晃。

不可能啊！他们……不可能没有话要说，为什么没有反应，反应啊！出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在心里拼命地暗示，却没有回应。心里一沉，转身看向火葬场的负责人。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麻烦您找其他的入殓师帮他们化妆吧！”

工作人员打量了一下华珠曼：“哦！好吧！”

华珠曼走向办公室，她不敢再回头看，她甚至不相信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今天就这样冰冷地躺在这里。

“他们……怎么死的啊？”

崔昊的家属询问着把他们尸体送来的人，对他们而言，这个世界已经塌了。华珠曼也想知道真相，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几个人，表情严肃，拿出了证件。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略有些黑胖的男人。

“警察！今天早上有人报案，在东南别墅群二期工程的工地里发现了两具尸体，因为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痕迹，两人的身上也没有外伤。”男人迟疑了一下，“断定是自杀！”

“不可能！这不可能！”家属否认地嘶喊着，“崔昊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是受到了打击，他也不可能带着孩子一起……”

华珠曼也不相信警察的话，更痛恨警察就这样草草了事。

不作为，摆明了疑点重重，就凭借现场没有痕迹就断定自杀，自杀怎么可能有那么扭曲的表情。

“请您一定要调查清楚，他真的不可能是自杀！”

黑胖男人再次安抚道：“我们已经查过了，崔昊的家里没有任何异常，而且昨天也有人看到他半夜带着孩子出门，去了工地……所以……”

没有了后文，房间中已经淹没在了一片哭声之中。华珠曼心里清楚，之所以崔昊的家里没有异常，全都是因为房玄灵的结界，如果不是结界，他们一定会看到他们家昨晚的打斗痕迹。可是……就算看到又能怎样，这根本就不是“人”为。

推开办公室的门，华珠曼抬头已经看到坐在椅子上抽烟的房玄灵，她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把手中的化妆盒丢了过去，却被房玄灵接在手中，又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你已经知道了！其实……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用障眼法掩饰的到底是什么？”

房玄灵被华珠曼敏锐的洞察力惊得猛然抬头，却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变得轻松些：“昨天晚上……他们就已经……可是，我送你回家之后再回去的时候，他们的尸体就不见了。”

“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为什么？”华珠曼的眼睛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还是说……这一切原本就是你……所为！”

门外的说话声还没断，房玄灵冷下一张脸：“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想清楚，我要做，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言罢，房玄灵走出办公室，他的背影不再如前，反倒透着一股厚重的力量，好似这责任生来就是扛在他的肩上，而他也毫无怨言的承担。

华珠曼站在门口，看着房玄灵走到黑胖警察身边，两人似乎早就认识，一个眼神，便默契地离开了火葬场，急需知道真相的华珠曼也跟了出去。

两人离开火葬场站定，只听得房玄灵扯着嘴角提示：“尾巴跟来了，一起说吧！”

转过身，两人同时看向身后的华珠曼，房玄灵没有避讳地继续说道：“崔昊和孩子是昨天晚上出事的，当时我在场，可是因为不在房间中错过了凶手。”

黑胖男人点着头：“今天早上我看到尸体的时候，我已经确定了这不是‘人’为，所以就算要破案，我们警察也无能为力，只能做些形式的流程，直接送这来了。”

房玄灵冷笑一声：“你们又要背上不作为的骂名了！”

黑胖男人长长输出一口气：“这么多年，我们背的这种骂名还少吗？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尽管如此也不能逍遥法外了凶手，剩下的事情就只能靠你了。”

“你们……”华珠曼看着两人熟络地聊着，“认识？”

黑胖男人轻笑：“我们？老熟人了！很多案子还多亏了房先生帮忙。”说话间，黑胖男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而改口：“现在应该叫门少爷了。”

房玄灵脸色难看地摆了摆手：“也不是每次都有头绪。”只一瞬间他的脸色便由阴转晴，“先介绍一下吧！这位是警察局的李时警官，这位……入殓师小姐，叫华……”

“您好！我叫华珠曼！”华珠曼礼貌地和李时握了个手，相比房玄灵脱线的性格，她更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位警官，就算他对这些解释不通的事情没办法。

“名字不错啊！”房玄灵不对时候的说着，“你这名字……好像是个花名，曼珠沙华？花是不错，就是命惨点！”

华珠曼浅低着头。命运和名字之间的关系，她说不出有什么联系，更不知道房玄灵说的什么曼珠沙华，只记得她活到这二十余载，命运的确不太好。父母离异，十六岁看着母亲离世，又选择了这样一个职业。其中苦辣酸涩只有自己知道。

李时看了看黯然神伤的华珠曼：“看来华小姐和死者也认识？”

“一面之缘。只是……那个孩子……”

李时：“孩子的确挺可惜，但也属正常。”

华珠曼：“正常？”

房玄灵的眼神看着火葬场的方向：“这些恶鬼出来行凶，从来不会怜悯孩子，恰好相反，他们更喜欢孩子。”

李时继续解释道：“我之前对这种事情也一无所知，和玄灵接触多了，也发现了，他们但凡能吞噬孩子，就一个也不会放过。”

华珠曼虽然经常招惹恶鬼，但是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些恶鬼竟然这么丧心病狂，原以为人更可怕，却发觉真正可怕的是无所顾忌。

“行了，这件事情我接手了，老规矩。”房玄灵拍了拍李时的肩膀，“你们把流程做得好一点，安慰好家属情绪，我会换他们一个公道。”

“最后……家属会知道吗？”

华珠曼在房玄灵还没有走远便幽幽地问，声音极小，不知这话到底是问的房玄灵还是问的自己。李时给了她答案。

“家属自然不知道，房玄灵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做这些事情，可能这就是大善吧！”

不远处，房玄灵的背影虽然高大，肩膀却并不宽厚，在微风中反倒显得有些消瘦，形单影只，让华珠曼从心底萌出一种情愫来，好似在为自己之前对他的印象在全身心的忏悔。

浑浑噩噩的一天，幸好火葬场再没有抬来什么人让她去化妆，她也把心中乱的七荤八素的情绪在夕阳降临之前捋顺了一些。离开时，刻意去了还有来世，替崔昊把萧美采的钱结了。萧美采虽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抱有一丝怜悯，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她收钱的行径。

虽然天还没有全黑，华珠曼也是习惯了只要来了还有来世就会从不忘今生的门出来，这样也不影响郑大爷关了还有来世的大门。

刚刚走出酒吧的门，便看到一辆被灯光打得闪烁的宾利车，精致走过去。

“是来接我的吗？”

房玄灵打开门，白天带来的紧张神情早已烟消云散，仍旧玩世不恭：“华小姐今天肯赏脸让我送您回家，真是倍感荣幸啊！”

或许是已经知道了房玄灵的本性，又或许是看透了他这副嘴脸，华珠曼自动屏蔽他的模样，劈头问道：“有线索吗？”

“当然有！我是谁啊！”

“你能正经点吗？”

房玄灵没有过度，换话题比他手上发动汽车的动作还快：“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崔昊和小伟的尸体和别人不同。横死街头的人，他们的灵魂都会在尸体身边徘徊几天，以等来阴差把他们带走，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但是，他们的灵魂不见了。”

回想白天手链没有任何反应，华珠曼也沉重地点了点头：“是昨天的阴差把他们的灵魂已经带走了吗？”

“不可能，如果是被阴差勾走的魂魄，一般都会死得比较平静，脸上的表情也不会留下狰狞，就算死前很痛苦，也不会留下这么深得肌肉恐慌痕迹。”

房玄灵见华珠曼不再询问，想来也是对这其中的事情并不了解，便继续解释道：“我怀疑他们的灵魂昨天晚上就被人吃了，甚至……”

他看了一眼华珠曼的反应，确定她能接受后面的话，才又继续说下去：“甚至，就连昨天于菲菲和刘杰的灵魂也被吃了，当然，那个阴差可能也没能幸免。”

尽管华珠曼见多了恶鬼缠身，却对这样的事情仍旧匪夷所思地瞪大了一双眼睛：“吃灵魂？”

房玄灵的车开得并不快，似乎是准备在到达华珠曼家之前把这些事情在车里交代清楚。

“对，真正的恶鬼，已生戾气，吞噬灵魂以增长自己灵力免受自然侵蚀，所以吃灵魂是常见的事情。”

“可是我……之前遇到的……”

华珠曼回忆起之前因为遇到各种各样的恶鬼，最多也就是大病一场，或者情绪失控，疯疯癫癫做些奇怪的事情罢了，如果真如他所说，自己岂不是已经不知道要死过多少回了。

汽车突然转过一个街角，并没有直接驶向华珠曼的家，房玄灵继续说道：“你之前遇到的那些最多也就算是一些怨魂，有怨气，却并未滋生戾气，够不成什么战斗力。”

华珠曼心有余悸，幸好遇到了房玄灵，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遇到了真正的恶鬼，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人世，最后也被警察冠以自杀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