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珠曼替房玄灵包扎好了伤口之后，两个人便相视而坐，尴尬的气氛就好像一对相亲的男女，谁也不知道先开口应该说点什么。

“我母亲……和你认识？”

“嗯！”房玄灵重新拾起照片，“我见过她几次，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带着什么手链，所以见到你的手链时，也并没有认出你来。”

华珠曼觉得能与房玄灵认识的人，要不然就是有灵力的人，要不然就是被恶鬼缠身需要他出面解决的人。

“我母亲是因为恶鬼缠身才死的吗？”

房玄灵顿了顿，还是把刚刚的犹豫全盘托出：“不是，你母亲是……阴司领路人。”

“阴司领路人？”

之前听到关于阴司的称呼只有十恶鬼灵提到的阴司册，和双燚提过的阴司文书，如今这名称居然与自己有莫大的关联。

“你是说，我母亲一直在给阴间办事？”

房玄灵的情绪好了许多，一概之前的模样，严肃又正经：“不只是你母亲，应该说是你的家族都是阴司领路人，而你……也会是！”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让话华珠曼有些措手不及，自己活了二十几年，却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另一个身份，而这个身份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身份。

“这……是阴间钦点的我们家？还是……”

房玄灵摇了摇头：“我只是听你母亲提过，说你们家族只能生出女孩，原因就是因为每一个女孩都要成为阴司领路人，至于为什么，她没说过。”

华珠曼的眼里含着泪：“我母亲去世，就是为了去阴间当阴司领路人是吗？”

房玄灵继续摇头：“其实这也是我的疑问，当年你母亲是阴司领路人的时候，其实是人，她完全没有必要去死，可是后来听说她死了，而在这儿之后每次有灵魂出现，来带走灵魂的都是阴差，阴司领路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我母亲……”

华珠曼神情恍惚，看了房玄灵半晌也不知道还能问点什么，倒是房玄灵恢复了精神之后，好似一种责任莫名落在他的肩头，变得积极了许多，不再是对事情遮遮掩掩，或是以满嘴跑火车的模样对待她。

“珠曼，给我点时间，我会把这件事情弄清楚，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多年前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再发生。”

“多年前的事情？”

华珠曼反问，看向房玄灵躲闪的神情，似乎关于这件事情她问不出来，房玄灵也明显不想告诉她。

刚刚相认，虽然在华珠曼的心里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可是不得不承认，房玄灵温柔的一吻，那种感觉，她很熟悉，甚至享受其中，这种身体的信号，让她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瓜葛。

房玄灵解开衬衫扣子，华珠曼有些惊慌，却看到他的胸前明晃晃发出了光亮，他闭紧双眼，手中幻化灵力，再出手竟然直冲向自己的胸口，剧烈的疼痛感瞬间逼得他的脸上流下了冷汗。

“呃……”

冷哼一声，华珠曼眼见他从胸口处拿出一枚发光的灵珠，灵珠闪烁着温润的光芒，没有沾染一点血迹，颜色清澈透明，递给华珠曼的时候还带着些许温度。

“这个是……”

“当年我强行留下你三魂七魄中的一魄，想着等你转世投胎，凭借它就能找到你，没想到居然过了几百年，现在应该还给你了。”

华珠曼将它拿在手中，第一次直到人的三魂七魄居然还能分开保存，一直以为如若三魂七魄不全，这人是难以投胎，也没办法活着来到人世。原来她一直以来只带着三魂六魄。难怪会招来那么多恶鬼，恐怕也和这个有关。

房玄灵眉心扭出深深地沟壑，灵力再次呈于掌间：“我来帮你把这一魄送到你的体内。”

华珠曼看着他强忍痛苦的模样，把手中的灵珠收起：“不用，你的伤……还是等你的伤好了，也不迟。反正我也这样活了二十几年了。”

房玄灵另一手夺过她手上的灵珠，灵力拂过，这灵珠便化成白色烟雾，直接进入了华珠曼的眉心，她感觉自己的头一阵冰凉，心底萌生出一种情绪，没有实实在在的痛，却比那更难过，心头揪得难受，睁开眼，看着房玄灵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她的眼角流下泪水，房玄灵并没有像一个男友一样将她抱在怀里。收了灵力，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的泪水决堤般地流干，才舒展了眉宇。

“感觉好点了吗？”

华珠曼擦了擦泪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房玄灵的眼里闪过一丝胆怯：“这就是我的私心……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了！”

华珠曼看着他，越是努力的看，心里越好似有人在她最柔软的位置，用刀子在割。

“你的感觉应该是心如刀绞。”房玄灵离开了华珠曼几步远，尽量不让两个人对视，“三魂七魄中的七魄本就是负责人的七情六欲，当年你临死的时候，我留下了你的非毒魄，这非毒魄就是负责七情中的爱，所以……”

华珠曼的心更痛了，她看得出来当年的房玄灵到底有多爱她，否则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可惜自己转世投胎，什么都不记得，再加上没有了非毒魄，连爱的感觉都没有尝试过。难怪之前的自己总是一副与人为殊的模样。

房玄灵似乎放下了多年的重担：“好了，现在物归原主了。你……没有必要在意百年前的事情，你还是你，而我……不会强行成为你的伴侣，今天，我算是把这么多年的事情放下了。”

华珠曼还想劝他，却被他制止：“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你没有记忆，我也知道，你现在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无非都是对我的同情。我活了这么多年，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明天开始，你我之间，还是一如从前就好。”

说完，房玄灵头也不回的走了。留在房间中的华珠曼没有什么对爱情的感动，只有对他那番话的不满。

“房玄灵，你这算什么？吻也吻了，我不记得的事情你也说了一大堆，然后就不管了吗？你这算是欲擒故纵吗？如果不是，你这就是个人渣！”

任由华珠曼在房间中骂他，也是无济于事，明天……恢复和平常一样。华珠曼的脸上带着嘲讽地笑：“怎么可能？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当作没有？房玄灵，你就是个混蛋。”

门外，房玄灵并没有走，靠在门板上，泪水顺着脸颊滴在手心里，那种冰凉，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在他的心里这件事情压得他太久了，以至于现在从心里掏出来，那种绞痛让他难以承受。

原本，他是想等十恶鬼灵得事情过了，再把非毒魄还给她，可是他实在受不了华珠曼那双明媚的眼再知道真相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爱她，知道了，就想不如一切的拥有她。可是他不能，华珠曼现在是人，而他到底是什么，到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想来比人鬼殊途更难接受。

他用从身体里取出非毒魄的办法，让自己的外伤替代内心的痛，可是没用。此刻他已经感受到胸口的伤已经因为自己的灵力在愈合，而心里的伤仍旧痛的他呼吸困难。

他靠在门板上听得华珠曼的谩骂，泪水抑制不住，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车上，竟然已经哭出了声。

“华珠曼……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在做，这么多年都不曾食言。可你不记得了……”

身边灵魂涌动，打断了房玄灵的思绪，他擦了擦泪水，警惕起来。不等对方现身，便率先开口。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他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已经自由了，还要这么多灵魂做什么？”

十恶鬼灵这一次现身在房玄灵的挡风玻璃前。他改头换面不再只是一团雾气，更不是一副恶鬼的丑样子，相反，修炼了一个不错的皮囊。

男子身穿白色西装，在这夜晚的星空下显得异常不舒服，白色衬托着他同样白皙的脸长着端正的五官，眉眼不大，却恰到好处。鼻梁高挺，嘴唇微薄。微笑时，坏中带着魅惑。

“后天就是中元节了，他们回去还要再出来，何必这么麻烦。”十恶鬼灵的声音没有了之前沙哑的压迫感，多了几分磁性，“让他们在外面自由自在的不是更好？”

房玄灵下了车：“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喜欢自由吗？对他们而言，再这样下去就是魂飞魄散。”

“哈哈！哈哈！那岂不是更好！”十恶鬼灵走近房玄灵，“我就喜欢自然的规律，优胜劣汰！”

房玄灵的表情轻佻：“真没看出来，你修行的这皮囊还不错，要不是你看不上在人界走上一遭，说不定人间更适合你。”

十恶鬼灵的舌头舔着后槽牙，微微皱眉：“我可不像房兄，什么物种都留恋，人界也混的熟络。”

房玄灵听出了他话中所指：“你什么意思？刚刚的事情……”

十恶鬼灵拍了拍手：“我是真的没看出来，房兄这放荡不羁的外表之下，竟然还是一个痴情人，几百年啊！隐忍下来，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