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见他又提起“司机”来，真是哭笑不得。待要解释，却见老者已然起身，走到香炉前，拈起一盘檀香来。原来香炉里檀香燃尽，老者欲再点燃。

只见老者拿出火刀，“嚓嚓”的打了几次火，总是不见火星，似乎是火石受潮了一般。李四见状，忙掏出随身火折，说道：“弟子来点。”

老者摆手道：“不必。”伸手接过李四的火折，左右摇晃。李四的火折是观中林库头亲手所制。外表做工精细，内里又加入了硫磺、松香等物品。取火时一晃即燃，十分方便。只见老者拿着火折，左右摇晃了半天，就是不见火苗燃起，连烟也不冒出半分。张三和璟珀见打不着火，也各自摸了口袋，二人身上却没有带着火具。李四便欲吩咐道童去外面取来。老者又摆摆手，向婉婉道：“姑娘身上可曾带着火石没有？”

婉婉道：“你是说打火机吗？我可没有带着。”

老者凝视婉婉良久，才点头道：“不错，姑娘既不吸烟，自然是不带火具的。”

老者没有火具，便不再燃香。走回座位继续说道：“连接两个世界的入口隐秘难寻，通常又有阵法护持。需得修为达到极高的境界，方可穿越无阻。”

“可是我又没什么修为，不也到了凤凰山吗？”婉婉奇道。

“姑娘能来到此处，除了机缘巧合之外，只怕还是凤凰山入口处的阵法松动所致。”说到这里，老者脸上似乎增加了几分担忧。“倘若阵法松动，那么凤凰山难免有其他外人闯入，当真如此，那便麻烦了。”

李四见老者忧虑，嘻嘻笑道：“我看道长您也不必担忧，多来些人有什么不好？譬如婉婉姑娘，开朗大方、烧烤手艺又好。您不知昨天大家聊的多开心。”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你涉世未深，不知人间险恶。倘若世人皆如这位姑娘一般，是个人畜无害的小丫头，那贫道却又为何二十年来潜心修行，半步也不曾下山？”

璟珀自记事起从来不见张道长出观下山，至于原因却无从知晓。这时听老者提起，也十分好奇。当下问道：“那是为何？”

李四却突然想起一事，惊道：“二十年前，莫非是白伯父出手那次？”

老者神色黯然，点头道：“不错，当年凤凰山入口处阵法松弛，以致大批邪教高手涌入，屠杀我辈中人无数。”

婉婉道：“邪教高手？他们干嘛要来杀人？”

老者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况且那时来到凤凰山的高手中，有多半是‘万法归宗’一脉。他们靠吸收他人功力，提升自身修为。是以见人便杀，愈杀愈强。那场恶战之后，我方实是损失惨重。”说着，低下头去，默然不语，显是想起了旧事。

片刻之后，老者才缓缓抬头：“后来知道，当年‘万法归宗’一脉，率领邪教人众，分为东西两路来袭。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凤凰山的高手，几乎尽数而出，只守在东路迎敌。然而就是这半数的敌人，也将我们杀的大败，半日之间，凤凰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最后多亏白先生赶到，方才勉强退敌。”

张三道：“当时弟子年纪尚幼，只依稀记得白伯父神技百出，实是见所未见。”

老者默然摇头，半晌才道：“那时白先生修为虽高，却也不过二十几岁年纪，却又怎敌的过如此众多的邪教高手？当时情景，他能够独善其身也属不易。但白先生却天纵奇才，硬是凭着不弱的修为，依靠一众旁门之术挺了下来。那时贫道修为上已有小成，加之年轻气盛，颇为自负。哪知一动上手，便吃了大亏。眼见同门师长一个个的倒下，几近绝望。这时白先生终于赶来。刚一到场，立时便在几座山峰间布下五行阵法，依靠阵法在敌阵中七进七出，连连施展符箓、遁术、幻术等奇门绝艺。那场争斗，白先生神迹百出，斗智不斗力，直看得我们眼花缭乱，钦佩不已。那种打法，千百年来岂止见所未见，简直是闻所未闻。”

李四道：“邪教高手就算厉害，难道就比师长们厉害吗？我看也不见得，多半是倚多为胜罢了。”

老者道：“当年我方出动高手，倍数于来犯之敌。白先生到时，却已折损了大半。贫道能侥幸捡回一条命来，也是多亏白先生‘神界降临’所赐。”随即闭起双眼，眉头微蹙。神情甚是苦涩。

“当时我方伤亡殆尽。白先生一来，便看出敌人乃是邪教，杀戮之时更近于魔道。便即使出‘神界降临’之术。一瞬间，凤凰山中云青青水澹澹。各路神人衣袂飘飘，骑着神兽纷纷下凡而来。这‘神’对‘魔’本就有克制作用，况且对方只是堕入魔道，毕竟还远未成魔。见此情景，敌人立时惊惧。心神大乱。众位道友这才得以喘息，纷纷被白先生救了下来。”

婉婉听得如此神妙，不由入迷。道：“白伯伯竟然能把满天的神仙叫来吗？”

老者道：“这虽是幻术，但若不是白先生看破了敌人入魔的端倪，又在幻术上造诣炉火纯青，那么也是不成的。你想敌人中高手如云，若是这幻术被人随手破去还有什么作用？”

璟珀喃喃道：“原来爹爹还会这一招，下次可要求他教给了我。”

老者叹道：“璟珀博而不专的性子，便是和白先生一模一样。只是就算你天资聪颖，又怎及得上白先生…只怕画虎不成…”老者连声叹息，这最后几个字，终究没说出口。然而言下之意甚是明了。

璟珀听得明白，不禁脸上一红，忙岔口道：“您说敌人东西两路来袭，那西路敌人呢，怎么不见支援？”

老者道：“白先生说，西路的敌人来犯时，正巧遇到了张邋遢。既然张邋遢在，那来人自是倒了大霉。”

婉婉奇道：“张邋遢，也是山中的高手吗？他去西山干嘛，怎的不来东路帮忙？”

老者苦笑道：“据说…是在和小孩捉蚂蚁玩儿，具体便不清楚了。”

“捉蚂蚁！”婉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独自一人便让半数邪教高手倒霉的张邋遢，竟然去和小孩捉蚂蚁？”婉婉一副不可思议。扭头瞧璟珀几人，却见几人正相视微笑。

璟珀道：“这位张邋遢嘛，可是位了不起的高人呢。你若有机会见了，包准喜欢他！”

“张邋遢，听起来就脏兮兮的。我才不喜欢呢。”婉婉崛起嘴巴，心中却觉得十分有趣。

张三等人对张邋遢似乎颇为熟悉，倒不觉奇怪。李四接着向老者问道：“道长这二十年勤修苦练，可是为了上次邪教来犯的事吗？”

老者道：“不错，那次争斗，是凤凰山气数未尽，有张邋遢和白先生解围。最终以白先生杀了一名邪教长老，邪教退去告终。不过邪教中人势必卷土重来，那时若是这二人不在，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甘为鱼肉不成？贫道在这慈清宫枯坐二十年，便是希望邪教再次来犯之时，能有一战之力。不想修行还未大成，一场祸事却又来了。”

张三道：“道长说的祸事是什么，莫非入口阵法有异吗？”

老者道：“是否有异还未可知。不过可以确定，除了这位姑娘之外，还有其他外人到了…”

众人大惊，齐声问道：“是邪教中人吗？”

老者道：“虽不确定，但只怕是敌非友。”

众人更是惊诧，李四忙道：“道长何以见得？”

老者道：“昨日兽群袭村，若是寻常野兽，村民足以应付。但为师感知这兽群之中，竟有平日里极少下山的异兽。而且兽群庞大，显是被人驱赶。原想叫你二人去探查虚实，不想兽群却被这灵兽的吼声惊散了。”璟珀四人望着身边滚来滚去的小白，皆想：“果然是它。”